青云山的夜总带着股清冽的凉意,入秋后更甚。晚风裹着竹叶的碎影,在山脚下的林子里晃出细碎的声响,像谁在低声絮语。碧瑶裹着件墨色短衫,领口和袖口绣着暗纹曼陀罗——那是鬼王宗的标识,却被她用同色丝线绣得极淡,不仔细看根本察觉不出。她腰间系着块巴掌大的羊脂玉佩,玉质温润,上面刻着“玄真”两个篆字,边角处有道细痕,是母亲临终前攥在手里的遗物,连指温仿佛都还留在玉面上。
她踩着林间的落叶,脚步轻得像猫。鬼王宗的隐匿术她练了五年,屏住呼吸时,连衣料摩擦的声响都能压到最低,只有发梢银饰偶尔蹭到耳坠,才会发出一点极轻的“叮”声,转瞬就被风吹散。月光落在她肩头,映出纤细却挺拔的身影,她却像没察觉似的,眼不错地盯着前方的山涧——母亲十年前离开鬼王宗时说,要去青云山找“能护全族人的东西”,从此再没回来,只留下这块玉佩和一句“若我不归,就去青云山玄真堂找线索”。
山涧的溪水在石头间淌着,映着月光,像撒了把碎银。碧瑶停下来,指尖摩挲着玉佩上的“玄真”二字,指腹能感觉到篆字的纹路,凉得有些扎手。玄真堂是青云门的重地,掌管各脉刑罚和议事,母亲是鬼王宗的人,怎么会跟玄真堂扯上关系?这块玉佩,又藏着什么秘密?难道母亲要找的东西,就在玄真堂里?
正琢磨着,远处传来脚步声,还带着木剑蹭过石头的轻响。碧瑶赶紧往旁边的古树后躲,指尖扣住腰间的短匕——匕首鞘是黑色的,贴在腰侧,与短衫融为一体。她屏住呼吸,透过树干的缝隙往外看,只见个少年正往这边走,穿着大竹峰的浅灰色道袍,袖口沾着些草药的碎叶,手里提着个布包,布包的绳结打得紧实,像是装着重要的东西。
是张小凡。碧瑶在山下的茶摊听过这个名字。有人说他是草庙村唯一的幸存者,身上带着邪异的气息,练剑时能引动青绿色异光;也有人说他根骨奇佳,是田不易座下最受看重的弟子,连“落雁式”都能接住。可碧瑶没心思管这些,她只在意少年腰间是否藏着类似“玄真”的物件——母亲的玉佩,说不定跟这个少年也有关系。
小凡没注意到树后的人,他心里满是明天的试炼。田不易早上劈柴时还叮嘱他,万蝠古窟的妖兽多带戾气,一定要用清心丹稳住心神,千万别被戾气冲乱了气脉;宋大仁塞给他一把短刀,刀柄缠着防滑的麻绳,说“要是木剑不管用,就用这个,别硬撑,活着回来最重要”;连王婶都塞了两个白面馒头,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,说“古窟里没热食,饿了就垫垫肚子”。他攥着布包,里面的信号弹和地图硌着掌心,反倒让他莫名有些安心。
走到山涧的转弯处,小凡停下来,弯腰掬了捧溪水洗了把脸。溪水凉丝丝的,刚好驱散夜里的困意。他抬头时,无意间瞥见对面的树影里,好像有个人影晃了一下——墨色的衣角扫过落叶,快得像阵风。可再定睛一看,只有竹叶在风里晃,连个脚印都没有。
“是我看错了吗?”小凡挠了挠头,心里嘀咕着。他想起师兄们说的“山精鬼怪”,说青云山的老林里有会勾人的精怪,心里有点发毛。他赶紧提起布包,加快脚步往大竹峰的方向走,连木剑蹭到石头的声响,都让他忍不住回头看,生怕身后真跟着什么东西。
碧瑶看着少年的背影消失在竹林深处,才从树后走出来。她走到小凡刚才洗脸的溪边,蹲下身,指尖碰了碰水面——水面还留着少年的体温,带着点草药的清苦气,是大竹峰常用来止血的“青叶草”味道。她又摸了摸腰间的玉佩,玉佩竟微微泛着温,像是在回应什么,边角的细痕仿佛都亮了些。
“玄真堂……张小凡……”碧瑶轻声念着这两个名字,眼神里多了些疑惑。她在鬼王宗见过不少青云门弟子,大多端着“正道”的架子,可刚才的少年,眉眼干净,道袍的袖口都磨起了毛,手里的木剑也不是什么名剑,倒像个普通的山里少年,只是眉宇间藏着些化不开的心事,像是有很多想问却没人能答的问题。
她站起身,沿着小凡走的方向又跟了一段。林子里的雾气渐浓,远处隐约能看见大竹峰的山门——山门处挂着盏灯笼,橘色的光映着“大竹峰”三个字,门口还有两个弟子在巡逻,手里握着木剑,时不时互相叮嘱两句,声音里带着对明天试炼的期待。碧瑶知道,再往前就会暴露,只能停下脚步,转身往山下走。
夜里的风更凉了,碧瑶把短衫的领口拉高些,遮住半张脸,只露出线条利落的下颌。她想起刚才少年的模样,想起玉佩的异常反应,心里的疑问像潮水似的涌上来:母亲的失踪,会不会跟这个少年有关?万蝠古窟的试炼,又跟玄真堂有什么关联?
她沿着山涧往另一侧走——下午在山下的客栈听人说,玄真堂的弟子今晚要在客栈集合,准备明天带队去万蝠古窟。说不定能从他们嘴里套出些关于“玄真”玉佩的线索,也能看看这个张小凡,明天到底要去古窟里做什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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