死亡沼泽的晨雾像被墨绿浸染的湿棉,沉甸甸压在黑水之上,裹着水藻的腥甜与腐泥的恶臭,漫过齐腰深的水域。脚下的淤泥黏得像熬化的沥青,每拔一次腿都要带着“咕叽——”的闷响,仿佛沼泽深处有无数双无形的手,正顺着脚踝往上攀,要把人拖进无底的黑暗里。
碧瑶的水绿裙角早已溅满褐黑泥点,裙摆被黑水浸得发沉,坠在腿边拖出细碎的水痕。她那双素来灵动的眼眸凝着化不开的警惕,长长的睫毛沾着细密水雾,像沾了晨露的蝶翼轻轻颤动。指尖的合欢铃转得悄无声息,细碎铃音穿透浓雾,竟像一把无形的梳子,将周遭若有若无的淡绿瘴气梳理开来,在两人周身撑起一片洁净的小天地。
“小心脚下,这片淤泥底下十有八九藏着腐木陷阱。”她侧身避开一根漂浮的枯木,指尖不经意划过水面,激起的涟漪散开时,竟泛着淡淡的紫晕,像朵无声绽放的毒花。“这水里渗了腐心草的汁液,碰多了不仅蚀皮肉,连灵力都会被慢慢耗光,到时候只能任人宰割。”
小凡紧紧跟在她身后,几乎是踩着她的脚印挪步。肩上的小灰不安地“吱吱”叫着,小爪子死死扒着他的衣领,圆溜溜的红眼睛警惕地扫来扫去,鼻尖不住抽动,像是在嗅探着藏在雾里的危险。他攥紧手中的烧火棍,棍身的黑纹在雾中泛着微弱的暗光,那是之前吸收了玄真堂弟子灵力后残留的气息,像头沉睡的猛兽,正悄悄蓄势。
“碧瑶姑娘,你看前面。”他忽然顿住脚,声音带着几分凝重,伸手指向浓雾深处。
只见前方水面上飘着一层密密麻麻的黑点,像铺了块发霉的黑毡,一眼望不到边。两人刚走近些,那些黑点便齐齐动了起来,“嗡嗡——嗡嗡——”的闷响从雾里滚出来,像远处的闷雷,径直朝着他们扑来。是毒蚊!这些蚊子比寻常的大上三倍,翅膀泛着金属般的幽光,口器细得像钢针,在雾中闪着冷光,显然带着致命的毒。
“不好,是噬灵蚊!”碧瑶脸色微变,手腕猛地一翻,合欢铃瞬间爆发出尖锐又清脆的铃音,“叮铃——叮铃——”铃声裹着独特的韵律,织成一道无形的音波屏障,最先扑来的几十只毒蚊撞上去,瞬间被震得粉身碎骨,化作黑末坠入水中。可毒蚊实在太多,一波刚灭一波又涌上来,密密麻麻像黑云压顶,铃音屏障上泛起肉眼可见的涟漪,仿佛下一秒就要破了。
“这些蚊子怕火!”小凡急中生智,体内的太极玄清道灵力飞速运转,顺着手臂注入烧火棍。原本暗沉的棍身骤然亮起刺眼的红光,顶端涌出处跳动的火焰,不是凡火,是裹着灵力的焚天焰,连周围的空气都被烧得扭曲起来。他挥动烧火棍,火焰像长鞭扫出去,“噼啪”声里,前排的毒蚊瞬间被烧成灰烬,刺鼻的焦糊味混着腐泥的恶臭,呛得人直皱眉。
“好办法!”碧瑶眼中闪过一丝赞许,手中的合欢铃转得更快了,铃音变得急促密集,卷着一股小旋风,把两侧的毒蚊都往小凡身前的火焰里送。“你清正面,我来拦两侧和后面的漏网之鱼!”她说着,足尖一点身旁露出来的枯木,身形像蝶似的跃起,落在枯木顶端。合欢铃散出的金光罩住两人,织成个半圆形的防护盾,毒蚊一靠近,就被铃音震得晕头转向,像无头苍蝇似的乱撞,纷纷扑进火焰里。
小凡脚下不停,烧火棍在他手里舞得虎虎生风,火焰织成张密不透风的网,把扑来的毒蚊全裹了进去。他不懂什么复杂招式,全凭着一股蛮力和日渐精纯的灵力,每一击都带着破空的势头,竟也威力十足。偶尔有几只漏网的毒蚊冲破火网,刚要靠近,就被碧瑶的铃音震落水中,扑腾几下便没了动静。两人一个主攻一个辅助,配合得竟异常默契,像并肩作战了多年的老友。
“吱吱!吱吱!”小灰突然尖声叫起来,小爪子死死指着小凡的身后,眼里满是惊恐。
小凡心里一紧,下意识回头,只见一只格外大的毒蚊正从雾里钻出来,翅膀展开有巴掌大,泛着诡异的蓝紫色,竟巧妙地绕开了火网和铃音屏障,朝着他的后颈俯冲过来。它的口器泛着幽蓝的光,显然比其他蚊子的毒更烈,一旦叮中,后果不堪设想。
“小心身后!”碧瑶的提醒和小灰的叫声几乎同时响起,话音未落,她手中的合欢铃已脱手而出,化作道金色流光,精准地撞在那只大毒蚊身上。“铛”的一声脆响,大毒蚊被震得倒飞出去,重重砸在水里,挣扎了几下便翻了肚皮,黑水瞬间被染成一片诡异的墨蓝,显然它体内的毒已经散了开来。
小凡趁机回身,烧火棍横扫出去,火焰像火龙似的卷过,把残余的毒蚊全清了干净。浓雾里,焦糊味、腐臭味和毒蚊尸体的腥气混在一起,呛得人嗓子发紧。他喘着粗气,额头上的汗珠子顺着脸颊往下淌,滴进黑水里,激起细小的涟漪。刚才一番苦战,虽没受伤,可灵力耗了不少,胸口闷得发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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