侯亮平一声令下,整个审讯室外间,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。
他那句充满了力量感和胜利喜悦的命令,就像一颗投入死水里的石子,连个涟漪都没能激起,就那么沉了下去。
“立刻准备车辆!通知技术部门!”
侯亮平维持着那个挥斥方遒的姿势,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完全绽放,就僵在了嘴角。
他面前那两名负责记录的检察官,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,一个低头看着自己的笔尖,另一个则扭头研究起了墙上的规章制度。
没人动。
一个人都没动。
侯亮平的眉头,不自觉地皱了起来。
什么情况?
这帮人的反应速度,也太慢了吧?
在最高检,他一句话下去,底下的人早就跑得比兔子还快了。
难道是汉东这边的方言口音太重,他们没听懂自己的普通话?
“我再说一遍,”侯亮平加重了语气,目光从那两个装聋作哑的检察官身上扫过,投向了外面办公室里那些探头探脑的身影,“立刻,马上,去准备车辆和设备!我们要去搜查丁义珍的别墅!听明白了吗?”
这一次,他的声音里,已经带上了一丝不容置喙的权威。
然而,回应他的,依旧是令人窒息的沉默。
外面的那些人,像是受了惊的土拨鼠,唰的一下,又把脑袋缩了回去。
整个反贪局,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静音结界。
侯亮平的脸色,沉了下来。
他不是傻子。
这已经不是反应慢的问题了,这是赤裸裸的无视,是明目张胆的冷暴力!
除了小艾谁敢给他冷暴力?
一股无名火,从他心底“蹭”地一下就冒了起来。
他侯亮平是谁?
最高检下来的反腐尖刀!沙瑞金书记亲自点将的破局者!
岳父钟正国寄予厚望的未来之星!
在京城,那些比他级别高得多的领导,见了他都得客客气气,一口一个“亮平同志”。
他走到哪里,不是前呼后拥,不是人人笑脸相迎?
现在倒好,来到了汉东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,居然连几个小小的检察官都指挥不动了?
他们凭什么?
他们敢!
侯亮平的自尊心,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。
他精心打造的“天降神兵”人设,在这片诡异的沉默中,出现了一丝裂痕。
他开始觉得有些不自在了。
“呵,”侯亮平发出了一声冷笑,充满了嘲讽的意味,“可以啊,汉东省检察院的同志们,真是让我大开眼界。工作热情很高嘛,山头主义很强嘛。”
他踱着步子,走到审讯室门口,看着外面那些低着头、假装忙碌的身影,阴阳怪气地开口。
“怎么?是觉得这个案子太小,不值得各位亲自动手?还是说,你们觉得,我这个新来的局长,人微言轻,使唤不动你们这些大佛?”
办公室里依旧没人敢抬头,但气氛更加压抑了。
所有人都知道,这位新来的侯局长,是来摘桃子的。
丁义珍的案子,是陆处长从祁同伟手上抢下来的。
结果呢?
硬是不给动。
现在,这位侯局长空降第一天,连个任职见面会都没开,屁股还没坐热,就直接跑来提审丁义珍,把这最大的一份功劳,轻而易举地揽到了自己怀里。
这吃相,也太难看了!
脖子上长个脑袋的人都看得出来,这就是典型的镀金行为,把他们这些辛苦铺路的人,当成了垫脚石。
现在,居然还想让他们兴高采烈地去给他当马前卒,帮他把功劳簿写得更漂亮?
门儿都没有!
大家心里都有气,但谁也不敢当这个出头鸟。
毕竟,人家是京城来的人,是正儿八经的局长。
可就在这时,一个清脆的女声,打破了办公室的僵局。
“都杵在这儿干什么?等着食堂关门吗?”
众人循声望去,只见一个穿着检察官制服,英姿飒爽的女人走了进来。
正是反贪局一处处长,陆亦可。
看到陆亦可,那些原本低着头的检察官们,像是找到了主心骨,腰杆都挺直了几分。
陆亦可的母亲是省法院的,父亲是军区的高官,她自己又是出了名的拼命三娘,在局里威信极高。她下的命令,没人敢不听。
侯亮平眯起了眼睛,打量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。
他能感觉到,办公室里那股无形的抵抗力量,源头就在这个女人身上。
“你就是陆亦可?”侯亮平用手摸着下巴,用一种审视的语气问道。
陆亦可连看都没看他一眼,径直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,拿起包,然后对着办公室里的所有人扬了扬下巴。
“下班时间到了,都回家。院里没批今天的加班申请,不算加班费的。”
她的话音刚落,办公室里顿时响起一片椅子挪动的声音。
“处长再见!”
“陆处,明天见!”
那些刚才还像鹌鹑一样缩着脖子的检察官们,此刻一个个动作麻利,收拾东西的速度快得惊人,一溜烟地就跑了个精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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