电话被挂断了。
侯亮平握着手机,手背上青筋暴起。
又是一个!又是一个在关键时刻掉链子的!
他引以为傲的京城人脉,到了汉东这个地方,就像是信号被屏蔽了一样,一个接一个地失灵!
就在他心烦意乱,准备再想其他办法的时候,旁边传来一个痛苦的呻吟声。
“哎哟……哎哟……不行了……”
侯亮平扭头,只见丁义珍那张肥胖的脸皱成了一团,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上滚落下来。
他双手捂着肚子,身体在座位上扭来扭去。
“侯局长……我……我肚子疼,想上厕所……憋不住了……”
侯亮平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。
这个节骨眼上,他又来添乱!
“老实点!”侯亮平冷冷地吐出两个字,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同情,“这里是桥上,哪来的厕所?要拉就拉在裤子里面!”
在他看来,丁义珍这种人,就是个阶下囚,是个工具。现在,这个工具居然还敢提要求?简直是笑话!
然而,他这句话,却像是点燃了火药桶。
丁义珍那痛苦扭曲的表情,瞬间凝固了。
他猛地抬起头,死死地盯着侯亮平,“拉在裤子里?”
“侯局长,你这是什么意思?我犯了法,我认罪,我配合你,我把赵瑞龙都供出来了!可我还是个人吧?我连最基本的人权都没有了吗?”
他的声音越来越大,肥大的身躯因为激动而剧烈地颤抖着。
“我算是看明白了!在你眼里,我就是个让你立功的工具!现在证据还没拿到手,你就不把我当人看!要是那五千万现金,那份协议书,都让你拿到了,你坐实了天大的功劳,我丁义珍在你手里,还会有好日子过吗?怕是比死都难受吧!”
那两个年轻的检察官,小周和小王,都下意识地避开了侯亮平的目光。
侯亮平的脸色,瞬间变得铁青。
“你想干什么?”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,一股不祥的预感笼罩心头。
“我想干什么?”丁义珍怀疑他是聋了。
“我TM想拉屎。”
侯亮平真想反手给他两巴掌,以前在京城谁敢用这样语气跟他说话。
丁义珍做出一副彻底摆烂的架势,用一种无所谓的语气说道:
“我也不去什么别墅了。路也堵了,厕所也没有,我肚子也不疼了。就这么耗着吧。反正我烂命一条,早死晚死都是死。”
“要去别墅你们自个去吧。”
说完,他索性闭上了眼睛,一副“死猪不怕开水烫”的模样。
侯亮平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无力过。
一股前所未有的憋屈感,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。
在京城,他是天之骄子,是政治明星,是无往不利的利剑。
只要他想办的事,就没有不成功的,只要他出马的案子,就没有出过任何意外的。
钟家的资源,岳父的人脉,为他铺就了一条金光大道,让他习惯了掌控一切,习惯了所有事情都按照他的剧本上演。
可现在,在这小小的汉东,在这漆黑的跨江大桥上,他四处吃瘪。
先是季昌明那个老狐狸和稀泥,然后是陆亦可那个女人公然软抵抗,接着是赵东来这个老同学关键时刻掉链子。
现在,就连丁义珍这个他眼里的阶下囚、一个供出主犯后就失去大部分利用价值的工具,都敢当着他的面耍无赖,跟他叫板!
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!
巨大的落差,让侯亮平的肺都快气炸了。
他精心设计的、足以震动整个汉东官场的雷霆行动,就这么被一个想拉屎的罪犯给卡在了半路上。
“侯局长,别瞪我我,你再怎么瞪我也想上厕所。”丁义珍还在座位上扭动着肥硕的身体,那副样子要多无赖有多无赖。
侯亮平死死地盯着他,如果目光能杀人,丁义珍此刻已经被凌迟了。
旁边的两个年轻检察官,小周和小王,大气都不敢出,把头埋得低低的,生怕引火烧身。
丁义珍见侯亮平不说话,胆子更大了,他甚至开始抱怨起了身边的同伴。
“哎,我说你们两个,屁股那么大,能不能往旁边挪挪?都挤到我了!没看到我肚子疼吗?”
小周和小王一脸无辜,他们俩加起来还没丁义珍一个人占的地方大,被这么一通莫名其妙的指责,脸上青一阵白一阵,却又不敢反驳。
侯亮平闭上了眼睛。
他知道,他必须做出选择。
要么给丁义珍两个大逼兜,重新想办法让他交代。
要么,就满足丁义珍的要求。
这个念头一冒出来,侯亮平就感到一阵恶心。
他,最高检下来的侯亮平,竟然要向一个贪官污吏妥协?
可是,他别无选择。
现实,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。
“下车!”侯亮平推开车门,自己先走了下去,晚上的江风吹在他脸上,带着一股冰冷的潮气,却浇不灭他心头的怒火。
桥上堵得水泄不通,前后都是望不到头的车灯长龙,想要倒车或者掉头,根本就是痴人说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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