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为，杨景春，前年，已经正式退休了！
一个退休的老虎！
一个已经失去了权力和位置，再也无法对任何人构成威胁的老人！
而且，把他和山水庄园那批干部一起归起来，合情合理。
牛俊他们也只会想，杨景春是因为山水庄园的利益往来，而不是七年前那个血馒头。
“老师。”
祁同伟开口打破沉默。
“我们可能，忽略了一个地方。”
“岩台市的线，现在不能动。”
“但是，案子的源头，在京州。”
“张欣丽，是京州理工大学的学生。”
“当年，赵瑞龙横行无忌，甚至在出了人命之后，还能用一个‘公派留学’的荒唐理由来掩盖真相，学校方面，不可能一点都不知情。”
李开明猛地抬起头，“你是说……当时的校领导？”
“没错。”祁同伟的目光，落在了高育良的身上，“老师，您还记得杨景春吗？”
高育良的眼神，微微一凝。
杨景春。
这个名字他当然记得。当年汉东教育界的一位风云人物，后来官至教育厅厅长。
祁同伟继续开口，“在七年前，也就是在张欣丽出事的那一年，杨景春，正好从京州理工大学校长的位置上，高升为教育厅厅长。”
“以作风腐败问题的名义去查他，顺藤摸瓜，查出当年的旧事，合情合理。”
“牛俊那条线上的蚂蚱，只会以为杨景春是因为贪腐落马，绝不会联想到七年前那桩早已被他们遗忘的血案！”
“好！”
高育良忍不住赞叹出声，他看着自己这个学生，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欣赏。
“同伟，你这招‘明修栈道，暗度陈仓’，用得好啊！”
“釜底抽薪，就得从这种看似无关紧要，却又身处旋涡中心的人身上下手！”
高育良在办公室里来回踱了两步，思路豁然开朗。
他的目光重新落在祁同伟和李开明身上，“山水庄园那份名单，刘宇给的账本，你们查得怎么样了？”
提到这个，李开明那刚刚被压下去的火气，瞬间又“噌”地一下冒了上来！
他一把抢过话头，声音里都带着一股子咬牙切齿的味道。
“高书记！不查不知道，一查吓一跳！”
“那哪里是账本！那就是一部现代版的《官场现形记》！一部用金钱和欲望写成的罪恶史！”
李开明气得脸上的肌肉都在抽搐。
“两天时间，我们调查组的人不眠不休，基本把账本上的东西都核实清楚了！”
“刘宇那小子为了保命，记得是真他妈的详细！”
“哪天，哪个领导，在哪个包厢，吃了什么，喝了什么，消费了多少，谁陪的，是唱歌的还是洗脚的，后面是带走了还是留宿了，一笔一笔，记得清清楚楚！”
“高书记，您知道吗？他们山水庄园有一个不对外开放的菜单，叫‘汉宫宴’！”
李开明伸出一根手指，气得发抖。
“一道菜，叫‘霸王别姬’，就是甲鱼和鸡一起炖，取个破名头，卖八千八！”
“一道汤，叫‘贵妃出浴’，几片破辽参，几克燕窝，加点牛奶，卖一万二！”
“还有什么‘太白醉酒’、‘东坡肘子’……名字起得花里胡哨，价格一个比一个离谱！”
“就这么一桌饭，不算酒水，动辄十几万！”
“十几万啊！”李开明狠狠一拍大腿，“够一个贫困县的农民干一辈子了！就让他们这么一顿饭给吃了！”
“账本上记录，光是京州市规划局的那个副局长，一个月，就要去吃七八次！三年下来，光是饭钱，就吃了三百多万！”
“这吃的不是饭！是民脂民膏！是老百姓的血汗！”
办公室里，死一般的寂静。
只有李开明粗重的喘息声。
高育良静静地听着，那张儒雅的脸上，看不出任何表情。
但他端起茶杯的手，却在微微颤抖。
许久，他缓缓放下茶杯，发出一声轻响。
“除了吃喝，还有别的吗？”
“有！”李开明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，“账本上还有很多名目，写得都很隐晦。”
“比如‘学术交流费’，我们查了，就是直接送现金，少则几万，多则几十上百万！”
“比如‘艺术品鉴赏’，就是送女人！刘宇交代，山水庄园专门养着一批所谓的‘模特’和‘艺术家’，都是给这些领导干部准备的！”
“还有‘海外考察’，就是公款旅游，带着情妇满世界跑！”
“高书记，这份名单上，牵扯到的干部，从京州到下面各个地市，处级、厅级，加起来就有三十多个！”
“这还不算有些地方科级的。”
“高书记，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腐败了，这是一个网！一张以赵瑞龙为中心，覆盖了半个汉东官场的，权钱、权色交易的巨大黑网！”
“所有账单，全部挂在山水庄园名下，由刘宇签字。那些人，只需要人到场就行，从头到尾，不用自己掏一分钱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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