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叹了口气,离开粮摊,又在集市上漫无目的地走着,希望能找到什么机会。她看到有卖草鞋的,有卖竹编筐篓的,有代写书信的……似乎每一样都需要特定的技能或本钱,而她一无所有。
走到一个相对偏僻的角落,她看到有个老妇人蹲在地上,面前铺着一块布,上面摆着些新鲜的、还带着泥土的蔬菜,还有一些用草绳捆着的干菜和一小堆蘑菇。老妇人面容愁苦,眼神浑浊,生意似乎很冷清。
姜芷心中一动,走了过去。她蹲下身,假装看那些干菜,实则仔细打量那堆蘑菇。颜色、形状都很普通,是常见的可食用菌类,但看起来蔫蔫的,不太新鲜。
“大娘,这蘑菇怎么卖?”姜芷轻声问道。
老妇人抬起眼,见是个面生的小娘子,叹了口气:“三文钱一堆,姑娘要是诚心要,两文也成。今早刚采的,就是……放得有点久了。”
姜芷拿起一朵看了看,又闻了闻,确实不太水灵了。她沉吟了一下,指着自己篮子里早上摘的、水灵灵的马齿苋和荠菜,对老妇人说:“大娘,我用这野菜,跟您换点干菜,行吗?我只要一小把就成。”
老妇人愣了一下,看看姜芷篮子里的野菜,又看看自己摊子上那些卖不出去的干菜,犹豫着点了点头:“也……成吧。这干豆角,你抓一把去。”
姜芷用一小把野菜,换回了一小把干豆角。虽然不多,但干菜耐放,可以慢慢吃。更重要的是,她似乎找到了一条可能的路径——以物易物。在这个物质匮乏的地方,或许这也是一种流通方式。
她正要起身离开,目光扫过老妇人摊子角落,那里扔着几个歪歪扭扭、颜色发青的小果子,像是没长熟的野山梨或者山楂。
“大娘,那几个果子……”
“哦,那个啊,又酸又涩,不能吃,我准备扔掉的。姑娘你要?”老妇人摆摆手。
姜芷心里却是一动。酸涩?正好!她连忙说:“我要,大娘,您给我吧,我……我拿回去喂鸟。”她找了个借口。
老妇人无所谓地点点头。
姜芷如获至宝地将那几个小青果捡起来,放进篮子。酸果!可以做酸味调料!在这个醋可能还是奢侈品的时代,酸果的汁液简直是天然的调味宝藏!
虽然没买到米,但换到了干菜和酸果,姜芷觉得这一趟没白来。心情稍微轻松了些,她提着篮子往回走。
快走到巷口时,她看到两个穿着体面些的妇人站在路边说话,声音不大,但顺风飘进了姜芷的耳朵。
“……所以说啊,嫁汉嫁汉,穿衣吃饭。这赵家的,听说连米缸都空了,新媳妇过门就得自己挖野菜度日,真是可怜哦。”
“嘘!小声点!让那煞星听见还了得?不过话说回来,那赵重山也是个不管事的,丢下新媳妇就不管了……”
“我看啊,这媳妇儿怕是熬不了多久……”
姜芷的脚步顿住了,脸上火辣辣的。原来,她的一举一动,都被人看在眼里。挖野菜,换干菜,在别人眼里,就是穷困潦倒、可怜巴巴的象征。
她咬了咬唇,低下头,加快脚步,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回了那个小院。
关上院门,背靠着冰冷的木门,她才大口喘着气。一种难以言喻的屈辱和无力感涌上心头。她不是原主,她来自一个物质丰富的时代,何曾受过这种为一口吃食而被人怜悯议论的窘迫?
可是,这就是她必须面对的现实。
她走到水缸边,用凉水洗了把脸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别人的眼光不重要,活下去才重要。
她看着篮子里的收获:野菜、干豆角、酸果。至少,今晚的菜有着落了。至于主食……她看向那几个冷硬的馍馍。或许,可以切成片,用那点猪油煎一煎?或者,煮个野菜馍馍汤?
她开始动手准备晚饭。将馍馍切成厚片,锅里放了一丁点猪油,烧热后,将馍片放进去小火慢煎,直到两面金黄酥脆。煎馍片的香气弥漫开来,让冷清的灶房终于有了一丝温暖的烟火气。
野菜洗净焯水,挤干水分,用一点点盐和砸碎的酸果汁凉拌。干豆角需要泡发,今晚是吃不上了。
她刚把煎好的馍片盛出来,就听到院门响动。
赵重山回来了。
他依旧是那副风尘仆仆的样子,手里除了那个牛皮水袋,还拎着一个不小的布袋。他走进院子,目光扫过灶房,看到站在灶台前的姜芷,以及锅里飘出的香气,脚步微微一顿。
他没说话,径直走进屋,将那个布袋随手放在了桌子上。布袋口没扎紧,露出里面白花花的米粒。
是米!他买米回来了!
姜芷看着那袋米,心里五味杂陈。他到底还是记得家里没粮了。
赵重山放下米袋,又转身出来,走到水缸边喝水。喝完水,他看了一眼灶台上金黄的煎馍片和拌好的野菜,喉结似乎滚动了一下,但脸上没什么表情。
“吃饭。”他依旧是言简意赅的两个字,然后便走到院子的石锁旁,开始活动手脚,似乎是在放松筋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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