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时,另一个憨厚的声音响起,带着点窘迫:“孙、孙叔,俺……俺能行的……”
这大概是那个叫阿旺的年轻镖师。
赵重山的声音冷了几分:“镖局的事,我自有分寸。阿旺,李大眼,检查车马货物,半刻钟后出发。”
“是!赵头!”两个年轻的声音齐声应道,带着被信任的激动。
孙先生似乎气得不轻,哼了一声:“好好好!你是一镖之主,你说了算!到时候出了事,别怪我没提醒你!” 接着是脚步声,似乎是孙先生愤愤地走开了。
门外,姜芷的心提了起来。她不懂走镖的险恶,但听那孙先生的话,似乎这趟镖颇有风险。赵重山把任务交给新手,是信任,还是……真的如孙先生所说,是为了节省开支?她想起赵重山平日交给她的银钱,虽然不少,但也绝称不上阔绰。难道镖局的境况,真的如此艰难了吗?
她正心乱如麻,门“吱呀”一声从里面被拉开了。
赵重山站在门内,正准备送阿旺他们出发,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,浑身几乎湿透、怀里紧紧抱着一件蓑衣和斗笠的姜芷。
他明显愣了一下,深邃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错愕。
雨下得正大,姜芷的头发、肩膀都被打湿了,几缕湿发贴在脸颊边,显得有些狼狈。她怀里的蓑衣和斗笠,却被她用袖子下意识地遮着,倒是没怎么淋湿。
“你……”赵重山眉头瞬间拧紧,几乎是下意识地,一把将她从雨里拉进了门廊下。他的手掌宽大有力,带着灼人的温度,握在姜芷湿漉漉的胳膊上,让她微微一颤。
“你怎么来了?”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,目光扫过她湿透的衣衫和怀里的雨具,又落在她因为奔跑和寒冷而微微发白的脸上。
门廊下,阿旺和李大眼也看到了姜芷,连忙恭敬地喊了声:“嫂子!” 两人看着姜芷这副模样,又看看赵重山瞬间沉下来的脸色,都有些不知所措。
姜芷被赵重山拉进门廊,脱离了瓢泼大雨,才觉得冷意袭来,忍不住打了个小小的喷嚏。她有些窘迫地低下头,将怀里的蓑衣和斗笠往前递了递,声音因为寒冷和紧张而带着点微颤:“我……我看你没带蓑衣,天又看着要下雨……就……就给你送来了。”
她的话音落下,门廊里有一瞬间的寂静。只有哗啦啦的雨声,敲打着屋檐和地面,格外清晰。
阿旺和李大眼互相看了一眼,眼神里都流露出惊讶和一种“原来如此”的恍然。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头儿的媳妇,没想到是这样一位……会冒着大雨给丈夫送蓑衣的细心女子。
赵重山看着递到眼前的、明显是女子式样的、半旧的蓑衣和斗笠,再看看姜芷冻得有些发青的嘴唇,胸腔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,一种陌生而汹涌的情绪瞬间席卷了他。那情绪太过复杂,有诧异,有动容,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、尖锐的心疼。
他走南闯北这么多年,风里来雨里去,受伤流血是常事,何时被人这样惦记过?还是用这样一种笨拙的、不顾自身的方式。
他猛地伸手,却不是去接蓑衣,而是一把抓住了姜芷冰凉的手腕。那刺骨的凉意让他眉头锁得更紧,几乎是低吼出声,带着压抑的怒气:“下这么大雨,你跑出来就为送这个?你自己不会避雨吗?看看你淋成什么样子!”
他的语气又凶又冲,像是在训斥一个不听话的孩子。
姜芷被他吼得一愣,手腕被他攥得生疼,心里那点因为冒雨送衣而产生的、微弱的期待和暖意,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怒火浇熄了,只剩下委屈和难堪。她眼眶一热,猛地想要抽回手,声音也带上了哽咽:“我……我好心给你送蓑衣,你凶什么凶!我不要你管!”
她用力一挣,却没挣脱。赵重山的手像铁钳一样,纹丝不动。
“我……”赵重山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重,他看着姜芷泛红的眼圈和倔强抿着的唇,那汹涌的情绪堵在胸口,让他一时语塞。他从来不是个会软语温存的人,此刻更是笨拙得不知该如何表达。
他猛地松开她的手腕,却动作极快地、几乎是粗鲁地将自己身上那件半旧的外衫脱了下来,不由分说地、带着一股蛮力披在了姜芷湿透的肩上。那外衫还带着他滚烫的体温和熟悉的气息,瞬间将冰冷的寒意驱散了大半。
然后,他一把抓过姜芷怀里那件女子蓑衣,看也没看,胡乱地套在了自己身上。那蓑衣对他高大的身形来说,明显短小局促,看起来不伦不类,甚至有些滑稽。
但他浑然不觉,只是沉着脸,对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的阿旺和李大眼厉声道:“还愣着干什么?出发!”
“啊?是!赵头!”两人回过神来,连忙跑去后院牵马套车。
赵重山这才又看向姜芷,语气依旧生硬,却放缓了许多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:“赶紧回家去!把湿衣服换了,煮碗姜汤喝!听见没有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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