翌日,是个难得的好天气。连日阴雨带来的潮湿被暖融融的秋日晒得无影无踪,天空碧蓝如洗,澄澈高远。
姜芷起了个大早,将昨日换下的衣物和被雨水打湿的鞋袜都浆洗干净,晾了满满一院子。看着在阳光下随风轻摆的衣物,尤其是那件已经干透、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她枕边属于赵重山的粗布外衫,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熨帖和安然。
她将屋子内外又仔细洒扫了一遍,连门槛缝隙里的尘土都清理干净。做完这些,日头已经升高,空气中浮动着干燥温暖的草木气息。姜芷站在院中,看着被自己收拾得井井有条的小院,心头一动。
自她嫁过来,因着赵重山那“凶名”,也因着自己初来乍到的陌生与谨慎,左邻右舍几乎没什么往来。偶尔在门口遇见,对方也多是匆匆点头便避开,目光中带着好奇、探究,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畏惧。
如今,日子渐渐安定下来,她既然决定要在这里长久生活,总不能一直这样闭门不出。远亲不如近邻,总该试着走动走动。况且,昨日赵重山那件外衫带来的暖意还未散,让她对融入这里的生活,生出了几分勇气和期待。
她回到灶房,看了看现有的东西。面缸里还有小半袋细面,是前几日赵重山不知从哪里带回来的,比平常吃的糙白些。角落里还有一小罐她之前熬的、准备自己冲水喝的桂花蜜。
不如……做些点心吧。简单,体面,也容易拉近距离。
说做就做。姜芷挽起袖子,舀出细面,和了温水,又加入少许桂花蜜,揉成一个光滑柔软的面团。没有复杂的馅料,她便只将面团擀成薄片,用刀切成小巧的菱形块,又找出一根干净的梳子,在每块面皮上压出整齐的花纹。锅烧热,刷上一层薄薄的油,将面胚一个个贴进去,用小火慢慢烘烤。
不一会儿,面食特有的焦香混合着淡淡的桂花甜香便弥漫开来。待烤至两面金黄,姜芷将它们一一夹出,放在簸箩里晾着。金灿灿的烤饼,看上去简单,却透着家常的温暖与用心。
姜芷用干净的粗布帕子包了七八块还温热的烤饼,理了理鬓角,深吸一口气,端着那份小小的、代表善意的礼物,第一次主动推开了自家的院门。
阳光有些刺眼,她微微眯了眯眼,打量了一下左右。右手边隔着一小块空地,是李婶家。李婶男人早逝,独自带着个半大的小子过活,平日里靠给人缝补浆洗和种点菜园子维持生计,是巷子里出了名的热心肠,也是话最多的。左手边则住着张屠户一家,人口多,时常能听到他家孩子的吵闹声和张屠户浑厚的吆喝。
姜芷略一思忖,决定先去李婶家。她性子活络,若能和她处好关系,或许能更快地了解这巷子里的人和事。
李婶家的院门半开着,能看见里面晾晒的菜干和几件旧衣裳。姜芷走到门口,轻轻叩了叩门板,扬声问道:“李婶在家吗?”
“谁呀?”一个利落的声音从屋里传来,随即门帘一掀,一个穿着干净补丁衣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妇人探出身来,正是李婶。她看到门口站着的姜芷,明显愣了一下,脸上闪过一丝惊讶,随即堆起笑容,“哟,是赵家媳妇啊?快进来快进来!”
姜芷笑着迈进门,将手里的布包递过去:“李婶,没打扰您吧?我做了点小零嘴,给您和铁蛋尝尝鲜。”
“哎哟,这怎么好意思!”李婶嘴上说着,手却已经接了过去,掀开帕子一角,看到里面金黄诱人的烤饼,眼睛一亮,“啧啧,真香!你这手可真巧!快坐,快坐!”她热情地拉着姜芷在院中的小凳上坐下,又朝屋里喊:“铁蛋!死小子又野哪儿去了?没看见来客了?倒碗水来!”
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应声从屋里钻出来,好奇地瞅了姜芷一眼,飞快地倒了碗水放在姜芷旁边的矮桌上,又嗖地跑没影了。
“这孩子,没规矩!”李婶笑骂一句,自己也拿起一块烤饼,掰了一小块放进嘴里,细细嚼了,连连点头,“嗯!真不错!又香又甜,还不腻人!赵家媳妇,你这手艺,可比街上卖的点心强多了!”
“李婶您过奖了,就是家常做法,不值什么。”姜芷谦逊地笑了笑,捧着那碗水,小口喝着。
李婶是个闲不住的,一边吃着饼,一边就打开了话匣子:“早就想找你唠唠嗑了,又怕你们刚成家,事儿多,没好意思打扰。怎么样,这日子还过得惯吧?赵镖头他……对你还成?”她压低了点声音,眼里闪着八卦的光芒。
姜芷点点头,语气平和:“重山他……挺好的。话不多,但实在。”她顿了顿,补充道,“昨儿下雨,还怕我着凉。”
“哎哟,那就好,那就好!”李婶一拍大腿,仿佛松了口气似的,“我就说嘛!赵镖头那人,就是面相凶了点,脾气直了点,可绝不是那等混不吝的!你是不晓得,你没来之前,我们这左右邻居,看他一个人进出,那院子冷清得哟……现在好了,有你操持着,这才像个家嘛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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