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把“小摊”这个设想提了出来，心里有些忐忑。在这个时代，女子抛头露面做生意，终究不是那么普遍，何况她还是嫁了人的。虽然赵重山从未限制过她什么，但这毕竟是要投入本钱、并且可能会占用她大量精力的事情，她不知道他会怎么想。
院子里安静下来，只有磨刀石摩擦刀刃的“沙沙”声，规律地响着。
过了好一会儿，就在姜芷以为他不会回应，或者会反对时，赵重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，将打磨得寒光闪闪的匕首举到眼前看了看，然后收刀入鞘。
他转过头，目光沉静地看向姜芷，直接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：“看中地方了？”
姜芷一愣，没想到他问得如此直接和……支持？她连忙摇头：“还没具体去看。就是有这么个想法，先跟你商量商量。我觉得，要是做的话，位置挺重要的，最好是在人来人往的地方，比如集市口，或者悦来茶馆附近那种地方。”
赵重山端起石桌上的菊花茶，喝了一口，沉吟道：“集市口杂乱，三教九流都有。茶馆附近……倒是清净些，往来的也多是有几个闲钱的。”
他居然在帮她分析选址的利弊！姜芷心中一喜，赶紧点头：“对，我也是这么想的。而且茶馆的客人吃了茶，说不定会想搭配些点心什么的。”
“本钱呢？”赵重山又问，“租摊位、置办家伙事，要多少？”
姜芷心里早就算过一笔账，掰着手指头说：“我打听过，镇上那种固定的摊位，一个月租金大概在五百文到一两银子不等，看位置好坏。咱们可以先从简单的开始，主要就是置办一套好点的灶具、锅碗瓢盆，还有每天采买食材的本钱。我算了算，前期投入，大概有五六两银子应该就能支应开了。我们现在……”她没说下去，但意思很明显，他们现在完全拿得出这笔钱。
赵重山听完，没说话，只是看着姜芷。暮色渐浓，他的眼神在昏暗的光线里显得有些深邃难辨。姜芷被他看得有些紧张，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。
就在她以为他要说出“再想想”、“不着急”之类的话时，赵重山却点了点头，言简意赅地给出了结论：
“你想做，就去做。”
姜芷的心，猛地一跳，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。他……这就答应了？这么干脆？
“摊位的事，我帮你留意。”赵重山又补充了一句，语气平淡得像在说明天要下雨一样自然，“镖局兄弟常在外走动，消息灵通。”
一股巨大的暖流和喜悦瞬间淹没了姜芷。她没想到会这么顺利。她看着他，眼睛亮得惊人，声音都带着一丝哽咽：“真的？你……你支持我？”
赵重山似乎被她这过于激动的反应弄得有些不自在，移开目光，端起碗又喝了一口茶，才硬邦邦地说：“有个固定营生，也好。”
虽然他的话还是那么简洁，甚至有点别扭，但姜芷却从中听出了全然的信任和支持。他不是那种会甜言蜜语的人，但他的行动，他这句“你想做，就去做”，比任何华丽的承诺都更有力量。
“谢谢！”姜芷由衷地说，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，连日来的忐忑和谋划，在这一刻都化为了满满的动力。
赵重山看着她明媚的笑脸，在渐深的夜色里，像一朵突然绽放的花。他喉结滚动了一下，没再说什么，只是将碗里剩下的茶一饮而尽。
“小摊”的设想，就这样在这样一个平淡的夜晚，得到了家里最重要成员的首肯。姜芷的心，彻底安定了下来，也开始更加具体地规划起来。
接下来的日子，姜芷在接活之余，开始有意识地考察镇上的情况。她去了几趟集市，仔细观察不同摊位的位置、人流、卖的货品。也特意绕到悦来茶馆附近转了转，留意那里铺面的出租情况。
她发现，集市口虽然热闹，但环境确实嘈杂，而且卖吃食的摊位很多，竞争激烈。悦来茶馆所在的西街，相对清静，铺面也规整些，但租金肯定要贵一些。而且，那里已经有了一家卖包子的早点铺和一家面馆。
她还注意到，镇上似乎没有专门卖精致点心和小食的铺子。天香楼倒是有点心，但价格昂贵，不是寻常百姓日常消费得起的。
一个初步的定位在她心中渐渐清晰：或许，她可以避开早点、面条这类竞争激烈的红海，专注于制作和销售一些特色点心、酱菜、以及一两样可以外带的便捷小炒或卤味。走精致、特别、口碑相传的路线。
她还抽空画了几张简单的草图，设想摊位的布局：一个整洁的案板用来展示商品，一个改良过的、能保温的炉灶，几个带纱罩的食柜防止蚊蝇……
每当她有新的想法，都会在晚饭后跟赵重山念叨念叨。赵重山大多时候只是听着，偶尔会插一两句，比如：“纱罩要用细密的，镇上蚊虫多。”或者“炉灶要高些，你站着操作省力。”虽然都是细节，却非常实用。
他的沉默和支持，成了姜芷最大的底气。她仿佛能看到，那个属于她的小小摊位，正在一点点从构想变为可能。
然而，就在姜芷踌躇满志，准备进一步物色具体摊位时，一个意想不到的小麻烦，却悄然而至。
这日午后，姜芷正在院中清洗新买来的豆子，准备尝试做一种新的酱油。院门被敲响了，声音有些迟疑。
姜芷擦擦手，走去开门。门外站着的，竟是多日未见的原主婶婶王氏。她脸上堆着一种刻意讨好的笑容，眼神却滴溜溜地往院里瞟。
“哟，芷丫头，忙着呢？”王氏扯着嗓子，声音尖利。
姜芷心里咯噔一下，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。这位婶婶，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。
（本章完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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