食摊生意日渐红火,带来的不仅是逐渐鼓胀的荷包,还有愈发凸显的窘迫——家里那个原本只够一人转圜的窄小灶房,如今是彻底不够用了。
每日天不亮,姜芷就得在灶房里上演一出“乾坤大挪移”。头天晚上发好的面盆得暂时挪到卧室墙角,新采购的几袋米面得见缝插针地垒在柴火堆旁,洗好的菜蔬只能委屈地放在一个小木盆里,搁在院中的石磨上。赵重山若是早起练拳,都得小心翼翼,生怕一个转身就碰倒了摞在一起的瓶瓶罐罐。
这日清晨,姜芷正忙着将熬好的肉臊子盛进陶罐,胳膊肘一不小心,带倒了放在案板边缘的一小碗刚炸好的辣椒油。“哐当”一声,瓷碗碎裂,红艳艳的辣椒油淌了一地,刺鼻的香味混合着焦糊气瞬间弥漫了整个狭小的空间。
姜芷看着一地狼藉,心疼那碗油,更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和憋屈。她蹲下身,默默收拾着碎片,鼻尖忍不住泛酸。生意好了是好事,可这“后方”的局促,实实在在地绊住了她的手脚。
赵重山闻声快步进来,见状眉头立刻拧紧了。他没先看地上的油,而是看向蹲在那里、背影显得有些单薄无助的姜芷。他几步上前,不由分说地接过她手里的碎瓷片,声音低沉:“别用手,仔细划着。我来。”
他力气大,动作却并不毛躁,很快将大块的碎片捡起,又去找来灶灰,覆盖在油渍上,仔细清扫干净。做完这些,他站起身,目光沉沉地扫过这间拥挤得几乎转不开身的灶房:灶台上堆满了待用的食材,墙上挂满了各式厨具,地上还放着几个腌菜坛子,连个下脚的空隙都难找。
姜芷已经调整好情绪,站起身,勉强笑了笑:“没事,就是可惜了那碗油。地方太小了,有点腾挪不开。”
赵重山没说话,只是走到她身边,沉默地站了一会儿。他的目光从低矮的屋顶,看到斑驳的墙壁,再落到那个连大口锅都放不舒坦的旧灶台上。姜芷的话,像一根细针,扎在他心上。他想起食摊上她忙碌时轻快的身影,再看眼前这方寸之地的狼狈,一种强烈的、要让她过得更好的念头涌了上来。
傍晚收摊回来,赵重山没像往常一样去擦拭兵器或检查院门,而是拿了根烧火棍,在院子东头那块空地上比划起来。那里原本堆着些杂物,前些日子被他清理干净了,阳光充足,地方也宽敞。
姜芷正揉着发酸的胳膊,见状好奇地走过去:“重山,你画什么呢?”
赵重山抬起头,夕阳给他硬朗的侧脸镀上了一层金边,眼神却异常明亮认真。他用棍子点着地面划出的方框,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:“芷娘,咱把这灶房扩一扩。”
姜芷一愣,顺着他的比划看去。那方框比现在的灶房大了何止两倍?她心里一动,一股暖流涌过,但随即现实的考量又冒了出来:“扩建?这……这得花不少银钱吧?还要请工匠,买材料……咱们食摊才刚起步……”
“银钱的事,你不用操心。”赵重山打断她,语气斩钉截铁,“镖局刚结了一笔款子,够用。”他顿了顿,目光落在姜芷因操劳而略显清减的脸上,声音放缓了些,带着几分哄劝的意味,“地方大了,你做事也便宜。总不能一直这么凑合。”
他蹲下身,用棍子在地上粗略地画着格局:“你看,这边砌新灶台,要大的,能同时坐两口锅。这边留出来放碗柜、米缸。窗户开大些,亮堂。还能给你隔出个小角落,专门放你的那些调料罐子……”
他说得并不流畅,甚至有些词不达意,但那份为她考量的细心和决心,却明明白白地传递过来。姜芷看着他专注的侧影,听着他有些笨拙却无比真诚的规划,之前那点委屈和烦躁瞬间烟消云散,心里被塞得满满的,又暖又涨。
她蹲到他身边,手指也在地上划拉着,眼睛亮晶晶的:“那……灶台能不能砌成带风箱的?火旺,省柴。这边能不能做个多层的架子?盆啊筐啊都能放上去,不占地方。还有还有,地面最好铺上青砖,好打扫……”
她越说越兴奋,脸颊泛着红晕,仿佛已经看到了宽敞明亮的新厨房。赵重山侧头看着她神采飞扬的样子,嘴角不自觉地上扬,眼神柔软得能滴出水来。他点点头,将她说的每一条都记在心里:“好,都依你。”
说干就干。赵重山雷厉风行,第二天就去请了镇上有名的泥瓦匠李师傅来看地方、估工料。姜芷则负责规划新厨房的每一个细节,她甚至找来炭块,在废纸上画了歪歪扭扭的草图,哪里是灶台,哪里是储物区,哪里是洗切区,标得清清楚楚。
动工那日,小院里热闹非凡。李师傅带着两个徒弟拆旧灶、挖地基。赵重山没去镖局,挽起袖子在一旁帮忙,和泥、搬砖、递工具,重活累活抢着干,汗水浸湿了褂子,紧紧贴在结实的背脊上。
姜芷也没闲着,烧了一大锅解暑的绿豆汤,又切了爽口的腌黄瓜,给工匠们当茶点。她看着原本逼仄的灶房被拆掉,看着新的地基被打牢,看着砖墙一砖一瓦地垒高,心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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