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重山用冰冷的井水浇去满身风尘,也浇熄了连日奔波的燥热。水流顺着他肌肉贲张的脊背淌下,在地上汇成一小滩泥水。他甩了甩头,水珠四溅,在渐浓的暮色中闪着微光。姜芷默默递过干净的布巾,他接过,胡乱地擦着头发和脸,动作间带着一种卸下重担后的疲惫,却又奇异地松弛。
两人一前一后走进灶房。锅里温着的水正冒出丝丝白气,灶膛里的余火将不大的空间烘得暖融融的,与屋外的微凉形成鲜明对比。姜芷手脚麻利地将简单的饭菜端上桌——一碟切得细细的咸菜丝,一盘清炒的时蔬,还有特意为他留的、一直温在锅里的几个杂粮馒头。比起他离家前的伙食,甚至算得上简陋,但此刻,却散发着无比诱人的、名为“家”的温暖气息。
赵重山在桌边坐下,高大的身躯让原本宽敞的饭桌都显得有些局促。他没有立刻动筷,目光落在对面正给他盛粥的姜芷身上。她低垂着眼睑,睫毛上还带着一点未干的湿意,鼻尖微红,侧脸在灶火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柔和。几日不见,她似乎清减了些,下巴更尖了,但此刻忙碌着的样子,却让这间冰冷的灶房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生机。
“你也吃。”他声音依旧有些沙哑,但比刚回来时缓和了不少。
“嗯。”姜芷轻轻应了一声,在他对面坐下。
一时间,只有碗筷轻微的碰撞声和咀嚼声。气氛有些微妙的沉默,却并不尴尬。一种无形的、温存的气流在两人之间缓缓流淌。姜芷小口喝着粥,眼角的余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向赵重山。他吃得很快,却不再像以前那样纯粹为了果腹的狼吞虎咽,而是带着一种明显的、对食物的满足感。他夹了一筷子咸菜,又拿起一个馒头,大口咬着,腮帮子一鼓一鼓的。
姜芷注意到他拿着馒头的手背上,有一道新鲜的、已经结痂的细长划痕。她的心微微一紧。路上果然不太平。
“路上……还顺利吗?”她终究没忍住,轻声问道,语气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。
赵重山咀嚼的动作顿了一下,抬眼看了她一下,那目光深沉,似乎能看透她强装镇定下的担忧。他咽下口中的食物,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:“嗯。遇上场雨,耽搁了一天。老鸦口那边有几个不长眼的毛贼,收拾了,没费什么事。”
他说得轻描淡写,但姜芷的心却揪了起来。老鸦口的毛贼?恐怕不是简单的毛贼。他衣角那不易察觉的深色污渍,手背的伤痕,还有那即便洗去尘土也难掩的疲惫,都无声地诉说着过程的凶险。但他不说,她便不再追问。男人有男人的世界,有他们处理事情和表达的方式。他能平安回来,坐在她面前吃饭,这比什么都重要。
“没事就好。”她低下头,声音轻轻的,却带着如释重负的踏实。
一顿简单的晚饭,就在这种安静却暖意融融的氛围中结束。姜芷起身收拾碗筷,赵重山也站了起来,很自然地帮她将碗碟拿到灶台边。这种默契的、仿佛演练过无数次的日常,让姜芷的心尖像是被羽毛轻轻拂过,泛起细密的涟漪。
收拾停当,夜色已完全笼罩下来。卧房里,姜芷早已点上了油灯。橘黄的光晕驱散了角落的黑暗,将房间映照得温馨而静谧。赵重山站在屋子中央,看着那张熟悉的、铺着干净被褥的床,又看了看站在灯影里,脸颊微红、有些无措的姜芷。
空气仿佛再次变得粘稠起来。几日分离带来的生疏感,在独处的空间里被放大,却又被一种更强烈的、名为渴望的情绪所覆盖。
姜芷觉得脸颊有些发烫。她走到衣柜前,假装整理衣物,声音细若蚊蚋:“我……我给你找件干净的中衣。”
赵重山没说话,只是看着她纤细的背影在灯下忙碌。她拿出一件洗得发白但带着皂角清香的干净中衣,转身递给他时,目光不小心与他撞个正着。他的眼神很深,像不见底的寒潭,此刻却燃着两簇幽暗的火苗,直直地望进她心里。
姜芷的心跳骤然失序,手一抖,衣服差点滑落。赵重山伸手接住,指尖不可避免地擦过她的手腕。那粗粝的触感和滚烫的温度,让她像被烙铁烫到一般,猛地缩回手,脸颊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。
“我……我去看看院门闩好没有。”她找了个拙劣的借口,转身就想逃离这令人心跳加速的暧昧氛围。
然而,她刚迈出一步,手腕却被一只温热有力的大手握住。
赵重山的手掌很大,轻易就将她纤细的手腕圈住,力道不重,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。他的掌心很烫,那温度透过薄薄的皮肤,一直熨帖到她的心上。
姜芷的身体瞬间僵住,呼吸都停滞了。她能感觉到他靠近的气息,混合着皂角的清新和他身上独有的、阳刚的味道,将她牢牢笼罩。
“闩好了。”他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,“我回来时,闩上的。”
他的气息喷在她的耳廓,带来一阵战栗。姜芷连脖颈都染上了绯色,低着头,不敢看他,身体微微颤抖着,像是受惊的小鹿,却又隐隐期待着什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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