昨夜一场悄无声息的春雨,润湿了院中的青石板,空气里弥漫着泥土和草木的清新气息。晨曦透过新糊的窗纸,将柔和的光线洒进屋内。姜芷醒来时,听到窗外屋檐下滴答的落水声,心境也跟着变得湿润而宁静。
她起身推开窗,深深吸了一口带着凉意的空气,只觉得浑身舒泰。转头看向赵重山房间的方向,门还关着,想来伤势好转后,他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总是天不亮就起身练功,多了些休养的意思。
简单梳洗后,姜芷走进灶房,开始准备早饭。心里却惦记着另一件事——天暖了,赵重山还穿着去年那几件洗得发白、甚至肘部都磨得有些薄的旧衣裳。他身形高大,寻常成衣铺子里很难找到完全合身的,定做又所费不赀。以前他孤身一人,大概也是能将就就将就了。
可现在不一样了。姜芷想着,舀米的手顿了顿。她箱底还压着几匹料子不错的布,是之前食肆生意好时,咬牙扯来本想给自己做两身像样衣裳的。如今看来,先紧着他用才是正理。一个时常在外走动的镖头,总得有几件撑场面的行头。
打定主意,她手脚麻利地熬上粥,又烙了几张葱花饼,便去翻找那几匹布。一匹是藏青色的细棉布,厚实挺括,适合做外袍;一匹是月白色的软缎,虽不算顶好的料子,但光泽柔和,触手生凉,做夏日里贴身的里衣或是长衫是极好的;还有一匹是靛蓝色的土布,耐磨,正好可以做两身干活穿的短打。
她把布匹抱到堂屋的桌子上,摊开来仔细端详,心里已经开始盘算款式和用量。
赵重山推门出来时,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。姜芷正拿着那匹藏青色的布,蹙着眉,用一根细绳在他平日挂在一旁的旧外袍上比划着长度。
“醒了?粥在锅里温着,饼在灶台边,还热乎。”姜芷听到动静,抬头对他笑了笑,手上的动作却没停。
赵重山“嗯”了一声,目光落在那些颜色各异的布匹上,脚步顿了顿,却没多问,径直去灶房端了早饭出来。他坐在桌边,沉默地喝着粥,眼神却不时瞟向正对着光线仔细检查布料的姜芷。
阳光勾勒出她专注的侧影,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。她手指灵巧地抚平布料的褶皱,又拿起那匹月白色的软缎,在自己身前比了比,随即摇摇头,显然是觉得这颜色和料子不太适合她自己。
赵重山心中隐隐有了个猜测,但又觉得不太可能。他从未奢望过这些。以往衣裳破了,都是自己随便缝补两针,能穿就行。崭新的、专门为他做的衣裳,似乎是很遥远的事情了。
吃完最后一口饼,他放下碗筷,看着还在忙碌的姜芷,终于还是没忍住,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:“这些布……你要用?”
姜芷闻言,抬起头,眼睛亮晶晶的,带着点献宝似的得意:“是呀!天热了,我给你做两身新衣裳。”她拿起那匹藏青色的布,在他身上虚虚地比划了一下,“你看这颜色,稳重又不显老气,你穿着肯定精神。这料子也结实,出门走动最合适不过。”
果然是为他准备的。赵重山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,一股暖流悄然蔓延开。他看着那匹显然价格不菲的细棉布,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:“我……有衣裳穿。这些布,你留着给自己做。”他记得她似乎也没什么像样的新衣。
“我那几件还能穿呢!”姜芷浑不在意地摆摆手,“你那些旧衣裳都磨薄了,肘部都快透光了,走出去让人笑话。你现在是镖头,总得有点排场。”她说着,放下布匹,走到他面前,仰头看着他,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:“你别管了,听我的。来,站起来,我给你量量尺寸,光比着旧衣服怕是不准。”
赵重山看着她认真的小脸,拒绝的话在喉咙里滚了滚,终究还是咽了回去。他依言站起身,高大身躯在堂屋里投下大片的阴影,显得有些局促。他从未被人这般仔细地量身做过衣裳,浑身肌肉不自觉地有些紧绷。
姜芷却仿佛没察觉他的不自在,拿出一根柔软的皮尺,神情专注,如同对待一件精细的工艺品。“抬手。”她轻声吩咐。
赵重山配合地抬起双臂。
姜芷踮起脚尖,先量了他的肩宽,皮尺绕过他宽阔的肩背,指尖偶尔不经意地擦过他结实的臂膀,能感受到布料下紧绷的肌肉线条。她的动作专业而迅速,口中低声念着数字:“肩宽一尺二寸……”
接着是臂长,从肩头到手腕。然后是胸围,皮尺从他胸前环绕而过,姜芷需要微微倾身,才能将皮尺在他身后合拢。这个姿势让她几乎像是靠在了他的怀里,能闻到他身上干净的皂角味和一丝独属于他的、阳刚的气息。她的脸颊微微有些发热,但手上动作依旧稳当。
赵重山垂眸,能看到她乌黑的发顶,和一段白皙纤细的脖颈。她温热的气息若有若无地拂过他的下颌,让他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,身体僵得更厉害了,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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