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日的阳光透过窗棂,在崭新的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姜芷起了个大早,最后一次清点要带去苏府的物什。专用的模具、雕刻小刀、几个密封好的罐子(里面是她提前熬好的糖桂花、蜜渍陈皮等),以及部分需要保持最新鲜度的特殊食材,都分门别类,整齐地码放在两个大食盒里。
赵重山今日特意换了身干净的深蓝色布衣,头发也用木簪束得一丝不苟。他沉默地将食盒搬上租来的驴车,动作稳当仔细。阿旺和小草也早早来到店里,两人脸上既有兴奋又有紧张,反复检查着今日店里要售卖的常规点心,确保万无一失。
“东家,您放心去,店里有我们呢!”阿旺拍着胸脯保证。
小草也用力点头:“老板娘,您一定行的!”
姜芷看着两个半大的孩子,心中暖融,笑着叮嘱了几句,又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衣着——一身半新的藕荷色细布衣裙,干净利落,不失礼数也不显张扬。她深吸一口气,对赵重山道:“我们走吧。”
驴车轱辘,驶离了逐渐热闹起来的街市,向着城西苏府的方向行去。越靠近苏府,环境越发清幽,高墙大院,青石板路也平整宽阔了许多。赵重山驾着车,脊背挺直,目光锐利地扫过四周,像是在执行一趟重要的镖务,确保路况万无一失。
到了苏府角门,早有仆役等候。周管家迎上来,见到同来的赵重山,微微有些意外,但很快便恢复如常,客气地将二人引了进去。赵重山将食盒交给苏府的仆役,对姜芷低声道:“我在外面等你。”
姜芷知他不习惯这种高门内院的应酬,便点点头:“好。”
随着周管家穿过几重院落,但见亭台楼阁,曲径通幽,虽不显豪奢,却处处透着雅致与底蕴。宴席设在花园内的“听荷轩”,此时虽已过荷花盛期,但残荷听雨,别有一番清寂韵味。轩内布置清雅,临水的一面窗户大开,窗外景致一览无余。
厨房设在听荷轩附近的一处厢房,早已打扫得一尘不染,灶台、案板、各种厨具一应俱全,且都是上好的材质,比姜芷店里的后厨宽敞明亮了不知多少。两个十三四岁、模样伶俐的小丫鬟垂手立在门口,显然是派来给她打下手的。
“姜老板娘,这便是厨房。需要什么,尽管吩咐她们。老爷和客人们约莫申时初到,还有一个多时辰的准备时间。”周管家交代道。
“足够了,多谢周管家。”姜芷谢过,立刻投入工作。她先指挥两个小丫鬟将带来的食材工具安置好,又熟悉了一下厨房各种物件的摆放。然后,她系上自带的围裙,净手,开始有条不紊地准备。
时间紧迫,需得统筹安排。她先取出已经浸泡好的糯米和莲藕,准备制作最费时的“琉璃藕韵糕”。将糯米塞入藕孔,上锅蒸制的同时,她开始处理螃蟹。新鲜的活蟹,需要现拆蟹粉才能保证极致的鲜味。这活计繁琐考验耐心,姜芷亲自上手,动作熟练地将蟹肉蟹黄剔出,两个小丫鬟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,她们从未见过有人能将拆蟹做得如此干净利落。
蟹粉拆好,姜芷又立刻着手和面,准备“蟹粉小酥饼”的油酥皮。水油皮和油酥的软硬、比例需恰到好处,反复的折叠擀压是起酥的关键。她的动作如行云流水,专注的神情仿佛周遭一切都不存在。
另一边,栗子已经提前蒸熟过筛,得到了细腻的栗蓉,正在一旁晾凉备用。制作“菊花佛手酥”的水油皮和馅料也分别和好。杏仁豆腐是昨晚就做好的,已经冷凝成型,如同上好的羊脂白玉,静待最后的点缀。
厨房里只听得见轻微的碗碟碰撞声、刀落在案板上的笃笃声,以及蒸锅里水汽氤氲的细微声响。两个小丫鬟起初有些拘谨,但在姜芷清晰温和的指令下,也渐渐放松下来,帮忙筛粉、洗刷工具,配合得越来越默契。
姜芷全神贯注,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也顾不上擦。她不仅要保证点心的味道,还要兼顾造型的美观。每一个“菊花佛手酥”的花瓣都要捏得逼真自然,每一个“蟹粉小酥饼”的大小都要均匀一致。摆盘的器具是苏府提供的上等白瓷,她小心地将成型待烤或待蒸的点心半成品放入其中,脑中已经构想好出盘时的最终模样。
申时将至,第一批需要蒸制的“琉璃藕韵糕”已经出锅。藕香混合着糯米的清香弥漫开来,藕片呈现出半透明的质感,嵌入的糖渍桂花如同琥珀,晶莹剔透。姜芷将其小心取出,晾凉定型。
烤炉也预热好了,刷上蛋液的“蟹粉小酥饼”和“菊花佛手酥”被送了进去。不一会儿,浓郁的酥香和蟹粉的咸鲜香气便飘散出来,勾人食欲。
最后,姜芷将凝固好的杏仁豆腐从模具中轻轻扣出,切成均匀的菱形块,放入浅口白瓷碗中,淋上少许新熬的桂花蜜,那如玉的质地衬着金黄的蜜汁,愈发显得温润诱人。
一切准备就绪,只等客至。
申时初,轩外传来了谈笑声。周管家进来示意:“姜老板娘,老爷和客人们到了,可以上点心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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