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而,她不知道的是,方才铺子对面巷口,一个高大的身影将这一切尽收眼底。
赵重山本是想起有份要紧的镖单落在了家里,中途折返来取。刚走到巷口,便瞧见自家铺子门开着,一个陌生书生打扮的年轻男子正与姜芷站在门口说话。那书生面容白净,举止文雅,正对着姜芷含笑拱手,而姜芷也微微颔首回应,侧脸上似乎……还带着浅浅的笑意?
赵重山的脚步瞬间钉在了原地。
他看着那书生温和有礼的态度,看着姜芷似乎与之相谈甚欢的样子,看着那书生离去时,姜芷还站在门口目送……一股无名之火,夹杂着一种陌生的、酸涩刺人的情绪,猛地从心底窜起,瞬间席卷了四肢百骸。
那书生是谁?为何会来找阿芷?他们说了什么?阿芷为何对他笑?
一个个问题像是沸腾的气泡,在他脑海里翻滚。他握着拳头,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,胸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,闷得发慌。那道疤痕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深刻,让他整张脸都透出一股生人勿近的戾气。
他没有立刻回家,而是在巷口站了许久,直到那书生的身影彻底消失,直到姜芷关上了铺门,他才阴沉着脸,大步流星地走回家,一把推开院门。
姜芷刚回到后院,正准备继续打扫,就听到院门被猛地推开,发出不小的声响。她惊讶地回头,只见赵重山沉着脸走了进来,周身气压低得吓人。
“你怎么回来了?”姜芷诧异地问,看他脸色不对,以为是镖局有什么事,“出什么事了?”
赵重山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脸上,像是要在她脸上盯出两个洞来。他嘴唇抿成一条直线,没有回答她的问题,反而硬邦邦地反问:“刚才那人是谁?”
“刚才?”姜芷愣了一下,随即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柳先生,便如实答道,“是镇上学堂的柳文轩柳先生。他来是为他母亲定制些软和点心,老人家牙口不好。”
“柳文轩?”赵重山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,语调平平,却带着一种冰冷的审视,“定制点心需要谈那么久?还送到门口?”
姜芷被他这审犯人般的语气弄得有些莫名,也有些不快:“柳先生是读书人,讲究礼数,自然要多问几句细节。至于送到门口,来者是客,基本的礼节而已。你这般语气是做什么?”
“礼节?”赵重山从鼻子里哼出一声,迈步逼近姜芷,高大的身影带着强烈的压迫感,“我看他看你的眼神,可不只是礼节。”
姜芷被他逼得后退了一步,后背抵住了冰凉的墙壁,心中那股不快变成了几分怒气:“赵重山!你胡说八道什么?柳先生是正人君子,只是来定制点心,你何必把话说得这么难听?”
“正人君子?”赵重山眼底翻涌着暗色,想起那书生白净文弱的模样,再对比自己这一身风霜尘土,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和……自卑感,如同毒藤般缠绕上他的心。他猛地伸手,撑在姜芷耳侧的墙壁上,将她困在自己与墙壁之间,低头逼视着她,声音沙哑而危险,“你怎知他是正人君子?你们很熟?”
他灼热的呼吸带着怒气喷在姜芷脸上,浓烈的男性气息和醋意几乎让她窒息。姜芷又气又急,脸颊涨得通红,用力推拒着他如山般的身躯:“赵重山!你讲不讲道理?我统共才见他第一面!你……你简直不可理喻!”
“第一面?”赵重山捕捉到这个词,眼神更加幽暗,撑在墙上的手收紧,青筋暴起,“第一面就能相谈甚欢?就能让你笑着送到门口?姜芷,你是不是觉得,我这样的粗人,配不上你?比不上那些会吟诗作对、白白净净的秀才相公?”
最后这句话,几乎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和自嘲吼出来的。
姜芷浑身一震,推拒的动作顿住了。她抬起头,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。他眼底翻涌的,不仅仅是怒气,还有一丝……受伤?
他是在不安?因为他觉得自己比不上柳先生那样的读书人?
这个认知,像一盆冷水,瞬间浇熄了姜芷大半的怒火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心疼又好笑的复杂情绪。这个傻男人……
她叹了口气,不再挣扎,放软了声音,看着他的眼睛,一字一句清晰地问道:“赵重山,在你眼里,我姜芷就是那般肤浅、会见异思迁的人吗?”
赵重山被她问得一怔,撑在墙上的手臂力道松了些许。
姜芷继续道:“是,柳先生是读书人,知书达理,为人孝顺,我敬重他。但在我心里,他只是一个客人,一个需要我帮忙为母亲定制点心的客人。仅此而已。”
她抬起手,轻轻抚上他紧绷的手臂,感受到那肌肉硬得像铁。她的声音更柔了几分,带着一丝无奈,却异常坚定:“这个家里,有会因为我一句抱怨就买回新锅新刀的人;有会默默记下我喜好、千里迢迢带东西回来的人;有会在我忙碌时悄悄帮忙、在我害怕时给我依靠的人。这个人,是你,赵重山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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