开业当日的阳光,似乎比往常更加明烈几分,金灿灿地铺满了打扫得一尘不染的街道。“回味斋”门前,爆竹碎红铺了满地,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喜庆交织的气息。那块覆着红绸的匾额,在阳光下静待吉时。
姜芷身着特意为今日裁制的新衣,一件藕荷色绣缠枝莲纹的襦裙,外罩月白云锦比甲,虽因身孕未施粉黛,但眉宇间的沉静气度与眼底流转的自信光华,让她站在门口迎客时,自有一番从容不迫的风采。赵重山换下了平日惯穿的镖师短打,着一身藏青色暗纹直裰,沉默地立在她身侧半步远的位置,身形挺拔如松,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来往人群,虽未言语,但那无形的守护姿态,足以让任何心怀不轨者望而却步。
昨夜的污秽风波,仿佛只是开业前的一场噩梦,被阳光一照便了无痕迹。但知情者心中都明白,这平静的水面下,暗流愈发汹涌。
吉时到,锣鼓喧天。在众多前来道贺的街坊、旧客(曾尝过姜芷手艺的)、以及赵重山镖局兄弟们的注视下,红绸落下,“回味斋”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展露人前,赢得一片喝彩。这字,是赵重山特意请了镇上一位颇有清名的老秀才所题,润笔费不菲,足见其对这间食肆的重视。
流水席开,早已准备妥当的各式冷盘、热炒、汤羹、点心如行云流水般端上。姜芷虽因身孕不能亲掌勺,但核心的调味、酱汁乃至几道招牌菜的最终火候把控,仍由她亲自指点。春杏和秋菊作为她的左膀右臂,一个在前厅招呼应酬,一个在后厨统筹监督,忙而不乱,井井有条。
菜肴一入口,宾客们脸上的表情便从最初的客气、好奇,变成了真正的惊艳和享受。
“这醉鸡,皮脆肉嫩,酒香醇厚却不呛人,绝了!”
“嚯!这蟹粉豆腐,豆腐嫩滑如脑,蟹粉鲜得能掉眉毛!”
“还有这桂花糖藕,甜而不腻,糯而不粘,老人家咬得动,娃娃也爱吃!”
“最绝的是这寻常的东坡肉,肥而不腻,瘦而不柴,入口即化,汤汁拌饭我能吃三碗!”
赞誉之声不绝于耳。许多原本只是冲着赵重山面子或开业喜庆来凑个热闹的宾客,此刻都彻底被“回味斋”的菜品折服,纷纷打听日后如何订位,有无外卖。姜芷含笑一一应答,态度不卑不亢,言辞得体。
福满楼派来打探情况的两个伙计,混在人群中,尝了几口菜后,脸色变得有些难看,低声交头接耳了几句,便匆匆离去。
这一幕,自然落在了特意留意着的春杏眼里。她寻了个空隙,走到姜芷身边,低声禀报:“娘子,福满楼的人走了,看样子是回去报信了。咱们的菜,把他们镇住了。”
姜芷微微颔首,脸上并无太多得意之色。以味道取胜,本就在她意料之中。她更关心的是另一件事:“我让你留意的那位姓钱的采买,今日可曾露面?”
春杏摇头:“没有。听说……昨夜受了惊吓,告病在家休养呢。”她说着,悄悄瞥了一眼不远处正与几位老镖师说话的赵重山。自家爷昨夜回来后虽什么都没说,但那身未散尽的冷冽气息,以及今早传来的福满楼东家和钱采买双双“抱病”的消息,足以说明一切。
姜芷心下了然。丈夫用他的方式,为她扫清了开业当天最直接的恶心和威胁。但这只是治标,幕后之人不揪出来,麻烦不会断绝。
开业的热闹持续到午后末时,宾客才渐渐散去。送走最后一位客人,姜芷虽感疲惫,但精神却因顺利开市而振奋。初步盘点下来,今日虽是流水席,并未收取席面钱,但收到的开业贺礼颇为丰厚,更重要的是,口碑已然打响,已有好几户人家预定了接下来的桌席。
“大家都辛苦了。”姜芷看着额角带汗、却满脸兴奋的春杏、秋菊以及一众帮工,温声道,“今日开业顺利,离不开诸位齐心协力。春杏,取些钱来,每人封一份红封,算是我的谢意。晚上咱们自己人再好好吃一顿庆功宴!”
众人闻言,更是欢声雷动,疲惫一扫而空,干劲十足地收拾起来。
赵重山走到姜芷身边,低声道:“累了吧?我扶你回去歇息。”
姜芷确实感到腰肢酸软,便由他扶着,慢慢往后院休息的厢房走去。边走边低声道:“重山,今日多谢你。”
赵重山知道她指的是昨夜之事,只淡淡道:“分内之事。”他顿了顿,语气微沉,“不过,福满楼那边,不会就此罢休。泼秽物、写污言,虽是下作手段,但也说明他们急了。你需更加小心。”
“我明白。”姜芷点头,“今日我们的菜品立住了脚,他们若还想在味道上压过我们,难如登天。只怕……会用更阴险的法子。”
两人正说着,却见张镖师(就是常跟在赵重山身边那位黝黑汉子)从外面快步进来,脸色有些凝重,见到赵重山和姜芷,上前抱拳道:“赵头,嫂子。”
赵重山见他神色有异,问道:“何事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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