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拳头无意识地攥紧,骨节因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咯吱声,泛出白色。
“我们浴血拼杀,终于撕开一道口子,九死一生赶到京城,等待我们的,却是林将军通敌、黑云铁骑尽数殉国的噩耗,以及……无穷无尽的追杀。”他的语气看似平静,内里却蕴含着惊心动魄的惨烈,“护送的弟兄们一个个倒下,最后只剩我一人,身负重伤,跳入湍急河流才侥幸捡回一命。而那件要紧之物……也在我昏迷时不慎遗失了。”
“那究竟是什么东西?”姜芷屏住呼吸,轻声问道,心已提到了嗓子眼。
赵重山缓缓摇头:“是一个用特殊火漆严密封口的铁盒。将军再三叮嘱,必须亲手交到当时的兵部尚书,如今的阁老李纲李大人手中。至于盒内所藏何物,我级别不够,无从知晓。”
他话锋一转,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如鹰隼:“但我怀疑,周文远,或者他背后那只黑手,如此处心积虑,恐怕就和这个遗失的铁盒,或是与黑云铁骑的覆灭旧案脱不了干系!”
“何以见得?”柱子急急追问。
“其一,周文远区区一个州府通判的侄儿,何来如此大的能量?既能调动税课司刁难,又能驱使黑风煞这等亡命徒,其背后定然盘踞着更为庞大的势力。其二,他对我,似乎有一种超乎寻常的‘关注’,几次三番的试探,不似单纯因镖局生意而起。其三,也是最让我不安的一点……”
赵重山的目光转向姜芷,带着深深的困惑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凛然。
“阿芷,你可还记得,我们成亲之初,你曾提及,你是随逃荒的母亲从北边而来,你母亲病故前,曾留给你一个绣着奇异纹样的旧香囊?”
姜芷一怔,努力在原主那些模糊破碎的记忆中搜寻。确实,似乎有那么一件属于母亲的遗物,但年月久远,加之原主当时年幼颠沛,那香囊的模样和去向早已无从记起。“好像……是有这么个物事,但具体如何,我实在记不清了。这……有何关联?”
“那个纹样……”赵重山一字一顿,语出惊人,“若我记忆无误,其形制与走势,与当年黑云铁骑高级将领家眷之间,用于传递紧要讯息的一种暗记,极为相似!”
姜芷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猛地窜起,瞬间席卷全身,连指尖都变得冰凉!原主那看似平凡甚至卑微的身世,竟然可能与她夫君血色的过去,与那桩足以震动朝野的叛国悬案牵扯在一起?这实在太过于匪夷所思!
“难道……阿芷嫂子的娘亲,竟是黑云铁骑哪位将军的家眷?”柱子也震惊得瞪大了眼睛。
“眼下尚无确凿证据,不可妄下断论。”赵重山眉头紧锁,形成深深的沟壑,“但周文远如此执着于阿芷,甚至不惜绑架芸娘以作要挟,恐怕绝非看重厨艺那般简单。他极可能怀疑阿芷的身份,或者……认为那件遗失的要紧之物,通过某种不为人知的途径,落在了阿芷或是她母亲手中!”
这个推测,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,让整个事件的严重性瞬间提升了数个层级。若真牵扯到八年前的边军叛国旧案,那将是足以颠覆无数人命运的泼天大祸!周文远背后所代表的势力,其庞大与可怕,恐怕远超他们此刻的想象。
房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,唯有炭盆中偶尔爆出的噼啪轻响,反而更衬得这夜色深沉如海,压得人喘不过气。
原本以为仅是商场倾轧或私人恩怨,此刻却骤然掀开了冰山一角,露出了其下深不见底、暗流汹涌的政治漩涡。他们这对只求偏安一隅、安稳度日的小夫妻,竟在不知不觉间,被卷入了如此凶险的惊天阴谋之中。
“所以,明日的十里坡之约,不仅是救芸娘脱险,”姜芷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微颤,眼神却渐渐变得清明而坚定,“很可能……也是我们触碰这残酷真相的开始?”
赵重山重重颔首,眼中重新燃起磐石般的决绝:“是福不是祸,是祸躲不过。既然避无可避,那便迎头而上!我倒要看看,这潭浑水底下,究竟藏着怎样的魑魅魍魉!”
他豁然起身,重新握紧那柄伴随他多年的长刀,对柱子沉声吩咐:“计划照旧。但你需多带几位绝对信得过、经历过生死的镖局老弟兄,埋伏在十里坡外围。一旦见到我发出的信号,或听得庙内有大的异动,不必犹豫,立刻冲杀进去,首要之务,便是擒住周文远或其心腹!记住,要留活口!”
“明白!”柱子抱拳领命,眼中亦燃起同仇敌忾的火焰。
旧日的仇影已然现出狰狞的轮廓,巨大的危机如同乌云压城,摧人心魄。然而,在这一刻,赵重山与姜芷的心中,除了对友人安危的焦灼与对未知危险的警惕,更多了一股破釜沉舟、誓要弄清真相的决绝。
他们不再是被动承受风雨的一方,他们要主动踏入这龙潭虎穴,为了救回至亲好友,也为了守护他们拼尽一切才得来的这个家。
夜色,愈发浓稠如墨,距离辰时破晓,只剩下不到三个时辰。每一分每一秒,都漫长得如同煎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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