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他救了我们,但也暴露了他一直跟着我们的事实。”赵重山缓缓道,声音冰冷,“这是在示威,也是在告诉我们,我们的行踪,在他眼里不是秘密。”
姜芷和陈三心头都是一凛。
“那我们现在……”陈三问道。
“此地不能久留。”赵重山果断道,尽管每说一句话都牵动着伤口,带来阵阵刺痛,“苦水甸太偏僻,一旦被围,就是死地。而且顺子的伤,在这里拖下去只有死路一条。我们必须尽快离开,找个能弄到药、也能暂时藏身、打探消息的地方。”
“去哪里?”姜芷问。他们对这一带的地形几乎一无所知。
赵重山从怀里摸出那张早已被汗水浸得发软、边缘破损的简陋地图——这是他们离开河间府前,从一个老行商那里高价买来的。他艰难地展开,手指在地图上缓缓移动,最终停在了一处。
“这里,黑石镇。”他的手指点在一个位于群山环抱中的小镇标记上,“离此地大约五六十里,是这片山区通往外界最大的集镇,三教九流汇聚,消息灵通,药材补给也相对容易弄到。而且,镇子依山而建,地形复杂,万一有事,也便于周旋躲藏。”
五六十里山路,对于他们现在这支伤兵满营、拖家带口的队伍来说,无异于天堑。但赵重山说得对,留在苦水甸,只有等死。
“你的伤……”姜芷看着赵重山惨白的脸,心疼不已。
“死不了。”赵重山咬着牙,试图撑起身子,却因为牵动伤口,疼得闷哼一声,额上冷汗涔涔而下。
“你别动!”姜芷连忙按住他,看向陈三,“陈三哥,麻烦你再去村里问问,看看有没有人家愿意卖点吃的,或者……有没有板车、独轮车之类的东西,哪怕破旧点也行,我们买或者租。重山和顺子这个样子,走不了远路。”
陈三点头,立刻出去了。
姜芷则将带回来的那几株可怜的草药仔细清洗干净,一部分捣烂,混合着最后一点药粉,给赵重山重新清洗、敷药、包扎。另一部分,熬煮成水,喂给依旧昏迷的丁顺。
草药有限,效果微弱。丁顺的高热依旧未退,赵重山的伤口红肿也未见明显好转。但眼下,他们能做的,也只有这些了。
陈三去了约莫一个时辰才回来,脸色不太好看。“问了几家,粮食都金贵得很,不肯多卖。只换到几个更硬的黑面饼子和一小袋杂粮。车……村里唯一一辆能用的独轮车,轮轴还是坏的,推起来嘎吱响,走不了山路。倒是有个老猎户,说他家有副旧门板,可以绑上两根长木棍,做个简易的拖橇,或许能用,但要价不低。”
“要!”赵重山毫不犹豫,“给他钱,把门板和木棍拿来。”再简陋的工具,也比用人背扛强。
陈三又出去了。这次带回了两块厚重的、边缘毛糙的旧门板和几根碗口粗、还算笔直的长木棍,还有一小卷粗糙的麻绳。
没有时间耽搁,三人立刻动手。陈三负责用麻绳将门板并排捆绑固定,再将长木棍牢牢绑在门板两侧,做成一个类似雪橇的简陋拖架。姜芷则将屋里那床唯一的旧褥子铺在门板上,又将他们的行李——几个瘪瘪的包袱,归置好。
日头已经偏西。他们必须立刻出发,赶在天黑前,至少离开苦水甸的范围,找个相对隐蔽的地方过夜。
陈三将依旧昏迷的丁顺小心地抬上门板拖架,用绳子固定好,防止滑落。然后,他和姜芷一起,搀扶着几乎无法独立行走的赵重山,让他也半靠在拖架上。
“我……能走。”赵重山挣扎着想下来。
“别动!”姜芷难得对他用了命令的语气,眼圈发红,“这个时候,别逞强!你节省点力气,万一遇到事,还得靠你!”
赵重山看着她通红的眼睛,和那不容置疑的眼神,终于不再坚持,颓然地靠在粗糙的门板上,闭上了眼睛,只有紧握的双拳,泄露了他内心的屈辱和不甘。
安平被姜芷用布带牢牢绑在胸前。她将最后一点干粮和瓦罐系在腰间,看了看这个仅仅待了一天一夜、却仿佛经历了一生的破败村落,深吸一口气,对陈三道:“陈三哥,走吧。”
陈三将麻绳套在肩上,双手握住拖架前的两根木棍,沉腰发力,低吼一声,拖着沉重的门板和上面的两个人,缓缓起步。门板在坑洼不平的泥地上摩擦,发出刺耳的“嘎吱”声,缓慢地向前移动。
姜芷跟在拖架旁,一手扶着上面的赵重山,一手还要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。她回头,最后望了一眼苦水甸,那些土坯房在夕阳下,像一个个沉默的、灰色的坟包。
前路,是更加险峻的高山峻岭,是茫茫未知的凶险,是甩不脱的神秘跟踪者,和隐藏在暗处的致命仇敌。
但他们,已无退路。
拖架吱吱呀呀,碾过枯草,离开村口,拐上了那条通往黑石镇的、崎岖难行的山道。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,很长,投在荒凉的土地上,显得渺小而孤独。
高山峻岭,路途艰难。每一步,都踏在未卜的凶险之上。
(第247章 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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