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侯的住处,再次恢复了往日的清净。
他依旧每日在后山打坐、养伤,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。
只是偶尔,柳清言会提着灵食盒过来,坐在他旁边,对着他喋喋不休地抱怨。
“……那些混蛋,天天在山门外叫骂,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得出口。”
“……张师弟他们几个,偷偷跑出去想给王师兄他们报仇,结果被烈火门的巡山弟子发现,差点就回不来了。”
“夏侯,你说,我们是不是真的很没用?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嚣张,什么都做不了……”
少女的声音里充满了迷茫与无力。
夏侯大多数时候,都只是安静地听着,既不安慰,也不评价。
修复提升落云宗的宗门大阵,已经算是还掉了柳长风的人情,以及给自己换一个安稳的养伤环境。
现在人情还了,环境也足够安稳。
夏侯是一个怕麻烦的人,他现在只想尽快恢复实力,然后出去寻宝。
不过走之前,他肯定还是会给当初救回他的张凡几人留下一些修行资源。
他的修为虽已达化神,但在天宫内遭遇的那些宗门天骄们,各个实力强大,不知他们探索完天宫回归后又能得到怎样的提升。
而且那些宗门的人回归后,定然会不遗余力的寻找自己的踪迹。
既然已经来了中州,那就必须要有足够的自保之力,化神期还好,若是返虚呢?夏侯觉得自己肯定扛不住。
再有等洛凝霜来中州后,他也得为其提供一个安稳优渥的修行环境。
一念及此,夏侯就觉得浑身充满了压力。
就这样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。
他的伤势,正在以一种超乎想象的速度恢复着。
那残破的法身,在星核珠子日夜不停的滋养下,裂痕正在一丝丝弥合。
岁月无声,十年光阴,弹指即过。
对于凡人而言,十年足以让垂髫小儿长成翩翩少年。
但对于修士,尤其是在这灵气稀薄的落云山脉,十年,不过是几次短暂的闭关而已。
落云宗,还是那个落云宗。
只是山门前那座“流云聚气阵”的光芒,比十年前黯淡了许多,透着一股难以为继的暮气。
宗门内的气氛,也愈发压抑。
十年封锁,对一个本就不富裕的宗门而言,是致命的。
山上的灵草灵药,早已被采摘一空。
库房里积攒了数百年的灵石,也消耗得七七八八。
就连弟子们每日修炼所需的丹药,都从一人一颗,变成了三日一颗,最后甚至完全断了供给。
日子,过得无比艰难。
但出乎意料的是,宗门上下,竟没有一人选择离开。
那场血淋淋的屠杀,非但没有击垮他们的意志,反而激发出了一种同仇敌忾的凝聚力。
所有弟子都憋着一股劲,没日没夜地疯狂修炼,宗门演武场上的呼喝声,几乎从未停歇。
然而,修行,终究是离不开资源的。
这日,落云宗主殿。
柳长风召集了宗门内所有的筑基期以上修士,气氛沉重。
“库房里,只剩下最后三万块下品灵石了。”他声音干涩地宣布了这个消息,“最多,只够护山大阵再维持半年。”
殿内一片死寂。
所有人都知道,这意味着什么。
半年之后,大阵一破,便是烈火门大举来攻,落云宗血流成河之日。
“不能再等下去了。”柳长风环顾着众人,那张曾经温和的脸上,如今只剩下饱经风霜的坚毅,“我们必须出去,寻找资源。”
“宗主,我们不怕死!让我们出去跟他们拼了!”一名性情刚烈的内门弟子吼道。
“糊涂!”柳长风一拍桌子,厉声喝道,“就凭我们这点人,出去硬拼就是送死!烈火门巴不得我们这么做!”
他深吸一口气,缓缓道:“我的意思是,分批潜出,前往百里之外的‘青石坊市’。
那里鱼龙混杂,烈火门的势力还没那么猖獗。
我们带上宗门最后的一些灵草符箓,去那里换取灵石和丹药。
一切,小心行事,切记不可暴露身份,更不可与人发生冲突。”
这是一个没有办法的办法,也是唯一的办法。
……
后山,一处人迹罕至的悬崖边。
夏侯盘膝而坐,周身气息圆融内敛,没有丝毫外泄。
若有外人在此,只会觉得他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凡人。
十年时间,他的伤势,已然痊愈了九成九。
那曾经布满裂痕的戊土法身,如今光洁如玉,坚不可摧。
气海之内,星核珠子缓缓转动,释放着它那似乎永远也不会枯竭的灵力。
如今修为到了化神,可夏侯还是看不透这颗星核珠子,难以理解。
这十年,他就像一个真正的看客,冷眼旁观着落云宗的挣扎与坚守。
他对这个宗门的感情很复杂,谈不上归属感,却又因为柳清言那个丫头十年如一日的投喂,而生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牵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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