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璟若话锋一转,语气中带着一丝胜利者的宽宏:“然!上天有好生之德!本招讨亦非嗜杀之人!念你最终迷途知返,率众归降,免去了一场无谓杀劫!此功,可抵你部分罪愆!”他目光扫过台下那黑压压的、充满恐惧的降卒,“至于你麾下将士,多为胁从,本招讨自当上禀我朝陛下,赦免其罪,予以安置!”
段凝如蒙大赦,劫后余生的虚脱感瞬间席卷全身,整个人几乎瘫软在冰冷的冻土上。他颤抖着连连叩首,语无伦次:“谢...谢王招讨...不杀之恩!谢唐皇陛下...天恩浩荡!罪臣...罪臣肝脑涂地...难报万一!”额头重重撞击在坚硬的冻土上,发出沉闷的声响,很快便浮现出青紫的血肿。
王璟若不再看他,目光投向远方隐约可见的汴州城轮廓,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一种宣告天下的气势:“传本招讨令!即日起,梁国覆灭!收其疆土!所有归顺军民,皆为我大唐赤子!一视同仁!敢有反抗者,杀无赦!”
“大唐万岁!”木台周围,数万唐军将士爆发出震天动地的欢呼。声浪如同海啸,席卷四野,震散了天空的阴云。赤色的“唐”字大纛在狂风中猎猎作响,如同燃烧的烈焰,照亮了整个受降场!
段凝依旧匍匐在地,在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,身体抖得如同风中的枯叶。他知道,自己的性命虽然保住了,但作为武将的尊严、作为统帅的荣光,连同整个大梁王朝,都已在这片冰冷的荒原上,被彻底碾碎,化为尘埃。他,段凝,将永远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,成为庸将误国、屈膝偷生的代名词。
受降仪式结束后,大军浩浩荡荡开拔,正式进入汴州外城。在唐军强有力的弹压下,城中的秩序逐渐恢复,但空气中依旧弥漫着挥之不去的恐慌和不安。王璟若并未立刻进入皇城——那里的大火虽已减弱,但余烬未熄,断壁残垣间仍冒着缕缕青烟。他的首要目标,是接收梁朝积累了十余年的财富根基——国库!
在康延孝和几名熟悉梁廷内情的降官引导下,王璟若在郭崇韬、常春及大批精锐甲士的护卫下,来到了位于皇城东南角、依托坚固城墙而建的巨大国库建筑群。沉重的包铁大门被缓缓推开,发出令人牙酸的“嘎吱”声,一股混合着尘土、铜锈、纸张和樟脑的奇异气味扑面而来。库房内光线昏暗,唯有火把的光芒在墙壁上投下摇曳的影子,照亮了令人瞠目结舌的景象。
第一处是金银库。
数十口巨大的包铁木箱被依次打开,里面整齐码放的金锭、金饼、金叶子在火把的照耀下流淌着醉人的光芒。库吏颤抖着双手呈上厚厚的账簿:“禀...禀招讨大人...此库共存...赤金三十一万七千八百余两...”王璟若随手拿起一块沉甸甸的金锭,上面清晰地刻着“梁乾化三年 太府监造”的字样。他感受着那冰冷的金属触感和沉甸甸的分量,眼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满足。
而隔壁库房更为壮观!银锭、银饼堆积如山,银光闪耀,几乎照亮了整个库房!库吏的声音带着震撼:“...白银...白银二百九十五万四千六百余两...”郭崇韬捻须不语,心中却在飞速计算着这笔巨资对新生后唐政权的重要性。
第二处是钱帛库。
巨大的库房内,堆积如山的铜钱串形成了一道道高达丈余的“钱墙”!开元通宝、乾元重宝、以及大量梁朝自铸的“开平通宝”、“乾化元宝”…各种制式的铜钱混杂在一起,数量多到无法目测!库吏报数:“…库存现钱…折合铜钱约三百七十四万贯…”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铜腥味。搬运的力士推着特制的独轮车,一车车将钱串运出,车轮在青石地面上发出沉重的碾压声。
另一侧库房则是色彩的海洋!来自江淮、蜀中的上等绢、绫、罗、锦、缎,以及来自西域的珍贵毛毯、波斯锦,被卷成巨大的匹卷,整齐地码放在高大的木架上,堆积至房梁!五彩斑斓的织物在火光映照下光华夺目。库吏:“...各色绢帛绸缎...逾一百八十万匹...”王璟若修长的手指抚过一段光滑如水的蜀锦,上面精美的纹饰在火光下若隐若现,令他眼中异彩连连。
第三处是珍宝器玩库。
这里更是珠光宝气,令人目眩神迷。和田美玉雕琢的圭璧、琮璜、人物、瑞兽,在火光映照下晶莹剔透,温润生辉。硕大的东珠、浑圆的南海珍珠、璀璨的各色宝石,被精心盛放在紫檀木匣中,熠熠生光。纯金打造的佛像、法器、酒具、食器,镶嵌着名贵宝石,极尽奢华。前朝名家的书画真迹、珍贵的青铜礼器、前代瓷器,被妥善保管在特制的樟木箱中,散发着淡淡的幽香。
库吏小心翼翼地呈上清单:“...此库所藏,皆为历代珍玩...价值...难以估量...”王璟若随手打开一幅画卷,竟是前朝画圣吴道子的真迹,引得一向沉稳的郭崇韬也忍不住凑近细看,啧啧称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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