遇刺的惊魂未定尚未完全平复,唐笑笑却不敢有丝毫懈怠。第二天一早,她便让周管事将拜帖递到了闲王府。
出乎她意料的是,下午便收到了回音,姬无夜允她傍晚过府。
再次踏入闲王府书房,那股熟悉的药香与墨香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,让唐笑笑因刺杀而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了几分。姬无夜依旧坐在窗边软榻上,似乎永恒的苍白虚弱,却又带着洞悉一切的清明。
“王爷。”唐笑笑屈膝行礼,这一次,她是以“唐安人”的官身身份,礼节更为规范。
姬无夜抬眸,目光在她看似平静,眼底却藏着一丝后怕与坚定的脸上停留一瞬,淡淡道:“听闻你昨夜受惊了。”
“托王爷洪福,有惊无险。”唐笑笑没有隐瞒,直接道明来意,“民女此次冒昧求见,一是感谢王爷屡次庇护之恩,二是……有事相求。”
“讲。”
“经此一事,民女深知自身势单力薄,虽有陛下恩赏诰命,然明枪易躲,暗箭难防。仅靠民女家中些许护卫,恐难应对后续风波。”唐笑笑语气诚恳,“民女想向王爷……借调几名得力人手,不奢求如暗卫般精锐,只需能护得宅院周全,震慑宵小即可。一应开销用度,皆由民女承担。”
她没有直接要暗卫,那太过僭越。她只是要几个能撑场面的护卫,表明她寻求庇护的态度,也展示她愿意为此付出代价的诚意。这既是对姬无夜力量的借重,也是一种分寸感的把握。
姬无夜闻言,并未立刻回答,只是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榻沿,似乎在权衡。
书房内一时寂静。唐笑笑屏息等待,心中不免有些忐忑。她知道,这看似简单的请求,背后牵扯的是更深层次的站队和捆绑。
片刻后,姬无夜才缓缓开口:“可以。本王会拨一队王府侍卫给你,暂由周管事统辖,听你调遣。用度不必你出,算在合作开销之内。”
他答应得干脆,甚至将费用归入合作开销,这意味着他认可这种保护是合作的一部分,而非单纯的施舍。
唐笑笑心中一喜,连忙道谢:“多谢王爷!”
“不必言谢。”姬无夜语气依旧平淡,“你既与本王合作,你的安危,自在本王考量之内。况且,你如今奉旨议政,若在此时出事,打的也是本王的脸。”
他话说得直白,甚至有些冷酷,但唐笑笑反而更觉安心。清晰的利益捆绑,远比虚无缥缈的情谊更可靠。
正事谈完,气氛稍缓。
姬无夜似乎想起什么,状似无意地问道:“昨日宫宴,你提出那‘专利’之策,倒是出乎本王意料。你当真舍得将那制作之法拱手献出?”
唐笑笑知道他必有此一问,坦然回答:“回王爷,民女并非舍得,而是不得不舍,亦是舍小保大,舍近求远。”
“哦?”
“技术仿制,防不胜防。赵蟠之前便想强取,如今陛下过问,若民女紧捂不放,必成众矢之的,怀璧其罪。此乃不得不舍。”她分析道,“献出基础制法,可解陛下推广惠民之心,亦可得朝廷认可与诰命护身,更可借朝廷之力,将蜂窝煤标准推行全国,无形中为我‘唐氏能源’奠定了‘正统’与‘标杆’的地位。此乃舍小保大。”
“至于‘改良专利’,则是民女为自己,也为天下匠人争取的一条可持续发展之路。民女有信心,凭借我们对蜂窝煤的深刻理解和持续投入,必能不断推陈出新,保持领先。届时,他人虽能生产,却始终慢我一步,劣我一筹。利润的大头,依旧在我。此乃舍近求远。”
她将自己的算计和盘托出,没有丝毫隐瞒。在姬无夜这等聪明人面前,坦诚远比遮掩来得明智。
姬无夜听完,久久未语,只是看着她,那双深邃的眸子里,似乎有欣赏,有探究,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。
“你倒是……算得长远。”他最终只说了这么一句,听不出褒贬。
他话锋一转:“工部那边,进展如何?”
提到这个,唐笑笑不禁揉了揉眉心:“张、于两位员外郎,守旧固执,对‘专利’之策多有抵触,争论不休,进展缓慢。”
“意料之中。”姬无夜似乎毫不意外,“文官体系,盘根错节,牵一发而动全身。你触动的是千百年的惯例,阻力自然不小。不过……”
他顿了顿,提点道:“你如今是奉旨议政,代表的是圣意。有些时候,不必过于拘泥于细节争论。把握住‘激励工匠’、‘利国利民’的大方向即可。具体章程,自有下面的人去争吵。必要时,可请旨独断。”
唐笑笑闻言,犹如醍醐灌顶!
是啊!她差点陷入了与基层官员无休止的扯皮之中,忘记了自己最大的优势是皇帝的金字招牌!她不需要在每一个技术细节上说服他们,她只需要确保最终出台的政策,符合皇帝“利国利民”的要求和她自身“激励创新”的核心利益!
“多谢王爷指点!”她真心实意地道谢。姬无夜寥寥数语,却为她指明了破局的关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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