斥候带来的消息,像一盆冰水,将云梦县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浇得几乎熄灭。
刚刚还因孩子们笑声而稍显缓和的县衙大堂,瞬间被死寂笼罩。
“再说一遍!”沐放的大手按在堪舆图上,手背青筋暴起。
斥候满身泥水,声音因恐惧而发颤:“将军!镜湖主河道被堵死了!卑职亲眼所见,山体滑坡,冲下来的巨木和山石堵了至少三里宽的河道!”
“上游的水位涨得吓人,下游的河床都快露出来了!岸边的老乡说,最多三天,不,可能就两天!那水就要倒灌回来,整个嘉鱼郡,十几万顷良田,都要变成一片泽国!”
嘉鱼郡!
楚崇瑾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。
那不仅是岁原侯司空冥的封地,更是大楚国近三成的粮仓所在!
一旦嘉鱼郡被淹,不仅意味着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,更意味着大楚国将面临前所未有的粮荒。届时,流民四起,国本动摇,这后果不堪设想。
“好一个司空冥,好一招釜底抽薪!”楚崇瑾的牙关咬得咯咯作响。
这绝非天灾,而是人祸!一场蓄谋已久,旨在动摇国运的巨大阴谋!
“殿下,嘉鱼郡的郡守是岁原侯的人,我们派去的人根本进不了城。现在河道被堵,我们更是成了瓮中之鳖。”言子澈的小脸绷得紧紧的,迅速指出了眼下的困境。
萧北辰一拳砸在桌案上,怒道:“他们这是想困死我们,再淹死嘉鱼郡的百姓,把这盆脏水全泼到我们头上!”
沐放眼神冰冷,扫视着地图:“三天时间,想疏通三里宽的河道堵塞,根本不可能。我们手里的三千玄甲军是战士,不是水工。”
大堂内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。每个人都清楚,这是一个死局。
就在这时,一个软糯的声音打破了沉寂。
“爹爹,你们在吵什么呀?”
沐渔不知何时醒了,正揉着眼睛,从内堂里摸索着走了出来。她身上的粉色小盔甲还没脱,怀里还抱着那只兔子布偶。
“小鱼儿乖,爹爹在谈正事。”沐放立刻收敛起满身煞气,快步上前将女儿抱起,声音温柔得能掐出水来。
“可是……我听到水在生气。”沐渔的小鼻子皱了皱,她侧着耳朵,好像在倾听什么。
“爹爹,外面的水,它们好难受,肚子被塞满了石头,快要爆炸了。”
楚崇瑾心中一动,立刻推着轮椅上前:“小鱼儿,你能‘听’到水在哪里最难受吗?”
沐渔歪着小脑袋,认真地“听”了一会儿,然后伸出肉乎乎的小手,指向了堪舆图上游的方向。
“那里,有一个地方,像喉咙被卡住了一样,又疼又痒,呼吸不了啦!”
沐放和楚崇瑾对视一眼,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断。
虽然听起来匪夷所思,但沐渔的能力,他们已经见识过不止一次。皇宫水脉的淤塞,运河河道的管涌,每一次都是她提前预警。
“萧北辰!”沐放下令,“点五百精兵,带上所有能用的工具,我们立刻出发去镜湖河道!”
“是!”
一个时辰后,镜湖河道堵塞处。
眼前的景象比斥候描述的还要触目惊心。
奔腾的镜湖主河道,被一座从中断裂的山体和无数泥石巨木硬生生截断。浑浊的河水汇集成一个不断扩大的堰塞湖,水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涨,发出沉闷的咆哮。
随军而来的几个云梦县老河工,一辈子都在跟水打交道,此刻看到这景象,吓得脸色惨白,连连摇头。
“将军,没救了,这没救了啊!这等规模的堵塞,就是神仙来了也得三天!靠我们这点人,杯水车薪啊!”
“是啊,这根本不是人力能为的,快撤吧,晚了想走都走不了了!”
玄甲军的士兵们虽然军令如山,但面对这般天地之威,脸上也难掩绝望。
沐放没有理会那些丧气话,他将沐渔护在怀里,沉声下令:“开始清理!从两翼的碎石开始!”
士兵们立刻开始行动,但进展极其缓慢。许多巨石和树木交错在一起,牵一发而动全身,稍有不慎就可能引发二次垮塌。
“爹爹,不对,不是那里!”怀里的沐渔突然开口了。
她小小的身子在沐放怀里扭了扭,伸手指着堵塞核心处的一块巨大无比的青黑色礁石。
“挖那里!爹爹!水告诉我,那块大石头下面,是它的牙齿,已经松掉了!只要把它拔掉,喉咙就能喘口气了!”
所有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,全都倒吸一口凉气。
那块礁石足有三层楼高,稳稳地卡在整个滑坡体的中央,是整个堵塞的核心支点。
老河工急了:“小郡主,万万不可啊!那可是‘龙王石’,是整个堵塞的根基!要是动了它,整个山体都会塌下来,我们所有人都得被活埋!”
“是啊,那石头看着就结实,怎么可能是薄弱点?”
萧北辰却不管那么多,他只信沐渔。
“我带人去!”他拔出长刀,大吼一声,“一营的,跟我来!郡主让挖哪,咱们就挖哪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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