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月二十二日的清晨,五点半。
特战团食堂里蒸汽腾腾,小米粥在锅里咕嘟作响,新蒸的杂粮窝头散发出粗粮特有的香气。谭晓晓正在检查咸菜缸——她改良的腌萝卜条已经泡去了多余的盐分,拌上少许辣椒面和葱花,装在干净的白瓷盆里。
就在这时,食堂大门被猛地推开。
场部通讯员几乎是跌进来的,脸色煞白:“谭、谭师傅!司令员……秦司令员的车队到大门口了!说是直接来食堂!”
“当啷”一声,孙德贵手里的长柄勺掉进了粥锅。
整个厨房瞬间凝固了。几个正在切菜的炊事员僵在原地,胖刘师傅手里的白菜“啪嗒”掉在地上。
司令员?那个身上有七处枪伤、在全军区以严厉着称的秦怀山司令员?
“还愣着干什么!”孙德贵第一个反应过来,声音发颤,“收拾!快收拾!”
厨房顿时乱成一团。有人去藏那筐有点发芽的土豆,有人拼命擦本就很干净的灶台,小陈慌得把两盆咸菜撞翻在地。
“都别慌。”谭晓晓的声音响起,不大,但清晰。
她走到门口,透过窗户看见三辆吉普车正朝食堂驶来,车头插着的小红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。
“按平时标准做就行。”她转身,目光扫过众人,“刘师傅,粥别熬糊了。春兰姐,把消毒柜再检查一遍。小陈,把所有窗户打开通风。”
她的镇定像一盆冷水,浇灭了众人的慌乱。大家重新回到岗位,只是动作比平时僵硬许多。
谭晓晓理了理围裙,深吸一口气。她的手心也在出汗,但脸上必须保持平静。
**司令员的早餐**
五分钟后,吉普车停在食堂门口。
先下车的是几个参谋和警卫员,然后是场部领导,最后,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军装、头发花白的老者才慢慢下车。他个子不高,背微驼,但走路时腰板挺直,那双眼睛锐利得像能穿透人心。
秦怀山司令员。抗战时期的老兵,左肋的枪伤差点要了他的命,右腿里至今还留着弹片。
孙德贵带着食堂全体人员在门口列队迎接。老厨师的手在抖,敬礼时指尖发白。
“司令员好!”
秦怀山摆摆手,径直走进食堂。他没看列队的人,目光先扫过前厅——桌椅摆放、地面卫生、墙上贴的“节约粮食”标语有没有翘角。
然后他转向后厨。
厨房里,所有人屏住了呼吸。
秦怀山走得很慢。他先看灶台,伸手在灶台边缘抹了一下——手指干干净净。再看食材架,随手拿起一棵白菜掰开看断面,新鲜。打开消毒柜,摸了摸碗的温度——热的,刚消过毒。
最后,他停在六号灶前。
那是谭晓晓的灶台,也是全食堂最干净的一个。灶台擦得锃亮,刀具按用途分类摆放,生熟砧板分开,连抹布都按颜色叠得整整齐齐。
“这个灶谁在用?”他问,声音沙哑,带着山东口音。
谭晓晓上前一步:“报告司令员,是我。”
秦怀山转过身,上下打量她。目光很沉,像在掂量什么。
“谭晓晓?”
“是。”
“农场调来的?”
“是。”
“我听说,”秦怀山慢慢说,“这次大比武,特战团的伙食保障搞出了名堂。能量餐是你弄的?”
“是和大家一起弄的。”谭晓晓回答得谨慎,“孙师傅给了很多指导,同志们也帮了很多忙。”
秦怀山点点头,走到正在熬粥的大锅前:“今天早上吃什么?”
“小米粥,杂粮窝头,腌萝卜条,水煮蛋。”谭晓晓顿了顿,“还有……给夜训回来的战士准备了姜糖水,在那边保温桶里。”
“姜糖水?”秦怀山挑眉,“谁的主意?”
“我的。”谭晓晓老实说,“夜里训练寒气重,喝点姜糖水驱寒,能预防感冒。”
秦怀山沉默了几秒,忽然说:“给我盛一碗粥,拿个窝头,咸菜也来点。”
所有人都愣住了。
孙德贵赶紧上前:“司令员,这儿条件简陋,要不回场部……”
“战士们能吃,我为什么不能吃?”秦怀山在长条桌边坐下,“就这儿吃。”
谭晓晓盛了粥,拿了个窝头,一小碟咸菜,又剥了个水煮蛋,一起端过去。
秦怀山吃得很慢。他先喝了一口粥,在嘴里细细品了品,然后掰了一块窝头,嚼了很久。又夹了根腌萝卜条,咸淡适中,脆生生的。
整个过程没人敢说话。厨房里只有灶火燃烧的噼啪声。
“粥熬得稠。”秦怀山终于开口,“米油都熬出来了,火候掌握得好。窝头也软和,不像有些食堂做的,硬得能砸人。”
他看向谭晓晓:“这咸菜,盐放得正好。腌菜最忌太咸,齁得人吃不下饭。”
谭晓晓心里一松:“谢谢司令员。”
“不用谢我。”秦怀山放下筷子,“该我谢你——让我的兵吃上好饭。”
这话很重。食堂里鸦雀无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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