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澈回到家,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去帮忙准备明天的食材,而是先回了自己那间小小的卧室。
他从书包里,小心翼翼地抽出那份还带着墨香的校刊。
他的目光,直接落在了头版那张占据大幅版面的照片上——照片里的自己,在舞台灯光下显得有些不真实。
而照片下方,那两行并列的名字,“拍摄者:林朗”和“主持人:江澈”,像是有某种魔力,牢牢吸引着他。
他找来剪刀和一本崭新的笔记本。这本日记本,是他前几天才买的,以前他并没有写日记的习惯。
他只是觉得,心里那份对林朗日益滋长的、无法言说的喜欢,需要一个安放的地方。
他用剪刀,沿着照片和名字的轮廓,仔细地、工整地剪了下来。
然后,用胶水,将它端端正正地贴在了日记本崭新的一页上。
接着,他拿起笔,在贴好的剪报旁边,开始写日记。
时间很紧,他知道,揉面的闹钟很快就要响了。
他写的很简单,甚至有些直白,和他平时考试作文里引经据典的文采完全不搭:
「10月21日 晴
校刊发了。
他拍的照片,很好看。
我们的名字,印在一起。
我喜欢他。」
笔尖划过纸张,留下简短而真挚的句子。
不是他不想写得更含蓄隽永些,只是,他真的没空犯那个文青病。
生活的忙碌,早已磨平了许多风花雪月的细腻心思。
刚放下笔,桌上的闹钟就“叮铃铃”地响了起来——揉面时间到了。
江澈迅速合上日记本,将它塞进抽屉深处,然后快步走向厨房旁边的餐桌。
餐桌上,已经铺好了专门用来和面的塑料垫。
他们家早餐店的包子馒头,之所以受欢迎,就是因为坚持用新鲜发面,从不卖隔夜的。
这意味着每天都要花费大量时间和力气在和面、备馅上。
江爸江妈通常凌晨三四点就要起床,开始包包子、磨豆浆。
等包子在蒸笼上冒着热气时,又要开始炸油条。生意虽好,但也让一家人忙得脚不沾地。
自从江妈生下妹妹江雅后,身体落下了些后遗症,力气活干久了就容易腰酸背痛。
所以揉面这种重体力活,大多落在了江澈和江爸身上。
江澈挽起袖子,将面粉倒在垫子上,开始用力揉搓。
面团在他手下不断变形、聚合。就在这时,在一旁准备馅料的江妈,犹豫地开了口:
“小澈啊……”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小心翼翼,“你……还在怪妈妈那天在医院……吼你吗?”
江澈揉面的动作没有停,只是摇了摇头。
他是真的不在意了吗?还是已经无所谓了?他自己也说不清。
他心疼自己当时被不分青红皂白地指责,但也同样心疼为这个家操劳、为妹妹病情担惊受怕的父母。
将心比心,如果他是妈妈,看到小女儿因为偷吃巧克力而抽搐昏迷,那种恐慌和绝望之下,口不择言地迁怒于身边人,似乎……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。
见江澈摇头,江妈似乎松了口气,语气也轻快了些:“那就好……哦对了,你上次跟我提过的,说想买的那套物理竞赛的辅导书和练习册,妈给你买了,过两天就能送到。”
“还有你说的那个名师网课,我也给你报了名。算是……算是妈的一点补偿吧。”
江澈揉面的手微微顿了一下,低声回了句:“谢谢妈。”
一阵沉默后,江澈忽然开口,声音在揉面的节奏中显得有些低沉:
“妈,有件事……想拜托你。”
江妈正低头切着白菜馅,闻声动作一顿。
自从前两天在医院里情急之下吼了儿子之后,她心里一直不好受,知道自己当时不该把气撒在孩子身上。
可就像许许多多传统的中国家庭一样,让长辈开口对孩子说一句“对不起”,简直比登天还难。
这几天,家里的气氛总有点怪怪的,江澈更是比平时还要沉默。
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找他们说话。
她立刻放下菜刀,在围裙上擦了擦手,转过身,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急切的神情,拍着胸脯保证:
“哎!你说!放心跟妈说,妈一定给你办到!”
江澈手上的动作没停,目光依旧落在面团上,语气平静地说:“明天早上包包子的时候,帮我特意包两个大的。一个鲜肉馅,一个青菜香菇馅。”
帮同学带早餐收钱这事儿,江妈见得多了,并不稀奇。
但儿子这次特意强调了“大的”,这就有点不寻常了。
她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,眼睛一亮,凑近了些,压低声音,带着点好奇和试探问:
“哟?这是给谁带的呀?男的还是女的?”
江澈揉面的手几不可查地缓了一下,沉默了两秒,才轻声回答,声音不大,却异常清晰:
“……我喜欢的。”
这四个字,像颗小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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