墓碑的景象,如同烙印,灼烧在云舒的意识深处。那简陋的碑石,歪斜却执拗的字迹,风干的祭品,基座上经年累月的痕迹……每一个细节都在无声地呐喊,撕扯着她已然麻木的心神。
是谁?谁在末世那场毁灭一切的爆炸后,在满目疮痍的废墟上,为她立了碑?又是谁,在漫长的岁月里(末世的时间流速似乎与此界不同),依旧记得,依旧前来?
堡垒?不可能,他就在她眼前被能量炮淹没。
鹰眼、铁壁、毒牙……他们也都在最后的防线相继倒下。
老枪?为了掩护她启动自毁程序,引开了追兵,生机渺茫。
陈哲?他早已登上了“方舟”,或死于NR的内部清洗,不可能回头。
难道是……基地里那些她甚至叫不出名字的、曾受过她救治或庇护的普通士兵、技术人员、乃至幸存下来的平民?
这个猜测,让她本就混乱的思绪,更添一份难以言喻的沉重。
墓碑的存在,像一面镜子,既映照出她并非被世界彻底遗忘(至少在那个世界),也映照出她此刻的“幸存”是多么的……不真实,多么的像一场漫长的、无法醒来的梦魇。
回去。
必须回去看一眼。
这个念头前所未有的强烈,甚至压过了对心魔的恐惧,对阴魂的忌惮,对自我放逐的迷茫。那道空间裂缝,不再只是吸引她注意力的奇观,而成了一扇必须穿过的门。
她的意识(或者说,是依附在混沌微光上的一点残存神念)停留在裂缝前,感受着其中狂暴混乱的能量乱流。以她现在的状态,哪怕只是最微弱的一缕神念探入,都可能被瞬间绞碎,或者被卷入不知去向的时空乱流,彻底迷失。
但墓碑的景象,那行字,那些祭品的痕迹,如同最炽热的炭火,灼烧着她的犹豫。
她没有太多时间可以等待。这具身体在幽冥禁地的阴寒侵蚀下,生机正在缓慢而不可逆转地流逝。那点混沌微光虽然开始反向吸纳能量自我修复,但速度太慢了,慢到可能在她“意识”真正壮大到足以安全探索裂缝之前,肉体就会彻底死去。
冒险。
必须冒险。
她将全部残存的意念,集中到那点混沌微光上,不再试图扩散感知,而是极力向内收缩、凝聚,将其化作一颗最微小、最坚韧的“种子”。然后,她控制着这颗“种子”,小心翼翼地、如同蜗牛探出触角般,朝着那道暗紫色裂缝最边缘、相对能量波动稍显平缓的一处,缓缓“伸”了过去。
滋啦——!
即便只是最边缘,混乱的空间能量和两个世界法则的轻微碰撞,也让她这缕微弱的神念如同被无数细针攒刺,剧痛瞬间传遍她早已麻木的感知!那颗混沌“种子”剧烈震颤,光芒明灭不定,仿佛下一刻就要溃散。
云舒死死守住那点清明,将所有的意念都化为一个最简单的指令:过去!
混沌“种子”的特性在此刻展现出了惊人的韧性。它没有硬抗那些混乱的能量冲击,而是以一种极其玄妙的方式,微微调整着自身的“频率”,仿佛在混乱的激流中寻找着细微的、相对稳定的“缝隙”,一点点、艰难地向前“挤”!
这个过程缓慢而痛苦。每一寸的前进,都伴随着神念被撕裂、被消磨的剧痛。她能“感觉”到,自己这缕本就微弱的神念,正在飞速地消耗。
不知过了多久,也许只是几个呼吸,却仿佛漫长到永恒。
终于!
混沌“种子”猛地一轻,仿佛突破了某种粘稠的屏障,进入了一个……截然不同的“空间”!
不是用眼睛看,而是纯粹的感知。
冰冷、干燥、充满尘埃和浓重放射性尘埃的空气(虽然她的神念无需呼吸,但仍能感知到那种独特的“味道”)。
脚下(感知中)是凹凸不平的、混杂着金属碎片、混凝土块和焦黑物质的“地面”。
远处(感知的极限处),传来永不停歇的、低沉的呜咽风声,以及某种金属结构在风中摇晃发出的、令人牙酸的吱嘎声。
天空(向上感知),是永恒不变的、铅灰色的厚重辐射云层,遮蔽了所有天光,只有云层缝隙偶尔透出的、惨淡的暗红色光芒,如同垂死巨兽的眼眸。
这里……是末世。
是她记忆中最熟悉、也最不愿回顾的故土。
她的神念“种子”悬浮在离地数尺的空中,极其微弱,仿佛随时会熄灭的萤火。她不敢大幅度移动,只能极其缓慢地、小心翼翼地扩展着感知范围,试图确认自己的位置,并寻找……那块墓碑。
感知如同水波般,以她为中心,向四周扩散。
首先是脚下。她“看”清了,这里正是最终基地的中央广场,或者说,是它残留的、不足十分之一的区域。巨大的爆炸坑遍布四周,原本高耸的建筑只剩下扭曲的骨架和堆积如山的瓦砾。她甚至“认”出了不远处那半截倾斜的、印着基地徽记的金属立柱——那是曾经的主入口标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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