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幕彻底吞没龙渊基地时,气温骤降到足以冻裂钢铁的程度。但基地内部,却燃起了更多、更顽强的“火”。
临时医疗区内,酒精灯和应急照明设备发出稳定而温暖的光。血腥味依旧浓重,但已被更强烈的消毒水气味和煎煮草药的苦涩清香覆盖。苏婉清已经连续工作了近十个小时,额发被汗水粘在苍白的额角,眼神却依然专注明亮。她刚刚为最后一个重伤员完成了清创和初步缝合,直起腰时,眼前微微发黑,踉跄了一下。
“苏医生!”旁边帮忙的叶小雨赶紧扶住她,小女孩的眼睛红肿,但撑着一股劲,“您快去歇会儿吧,这里我看着。”
苏婉清摇摇头,拍了拍叶小雨的手背,声音沙哑却温和:“我没事。小雨,今天你帮了大忙,谢谢你。”
叶小雨用力摇头,眼眶又红了:“是叶姐姐、铁柱哥哥,还有大家……保护了我们。我、我只是做了一点点……”
“一点点,在关键时刻,就是很多。”苏婉清看着这个失去父母后迅速成长起来的女孩,心中既疼惜又欣慰。她走到角落,用冷水拍了拍脸,强迫自己清醒。伤员的情况暂时稳定了,但药品,尤其是抗生素和麻醉剂,消耗惊人,库存已经亮起红灯。还有那些烧伤和能量灼伤……常规手段效果有限。
她走到医疗区门口,看着外面黑暗中忙碌的人影和零星的火把光芒。围墙破损处,铁柱正带着人用能找到的一切材料——冻硬的泥土混合碎石、旧家具木板、甚至报废车辆的金属板——进行紧急填补和加固。呵出的白气在火把映照下如同薄雾,沉重的敲打声和号子声在寒夜里传出很远。
另一边,赵德明带着他的技术小组,在一间相对完好、被临时改为分析室的仓库里,点起了好几盏应急灯。桌子上、地上,铺满了从残骸中收集来的碎片,尤其是那些带有异常电灼痕迹的。他们用简陋的工具和自制的仪器,小心地检测、记录、争论,每个人都眉头紧锁,却又眼中放光。那台相对完整的黑色扁圆部件被放在铺着软布的操作台上,像一枚来自深渊的黑色卵石。
叶琳娜没有休息。她先去看望了伤员,对每个人说了几句话,哪怕只是拍拍肩膀。然后巡查了修复中的防御工事,检查了警戒哨位,最后来到了分析室。她没有打扰全神贯注的赵德明,只是站在门口阴影里,看着那些冰冷的残骸和队员们专注的侧脸。
“叶队。”老陈悄无声息地走过来,手里拿着一个记录板,“初步损失统计和物资消耗清单出来了。另外……关于王猛那几个人。”
叶琳娜接过记录板,借着微光快速扫视。物资消耗触目惊心,尤其是弹药和燃料。阵亡和重伤名单再次刺痛她的眼睛。她沉默片刻,看向老陈:“他们怎么样?”
“王猛胳膊上的伤口不浅,苏医生给他缝了八针,他哼都没哼一声。现在正带着他那几个还能动的兄弟,帮后勤组搬运材料,清理爆炸点附近的杂物。话不多,但指哪打哪,不惜力。”老陈顿了顿,“我观察了一下,另外几个新人,看王猛的眼神不一样了,有敬畏,也多了点……归属感?也许是被今天这场面震住了,也许是觉得在这里,真有人带着他们拼命,而不是让他们当炮灰。”
叶琳娜点点头,目光投向窗外黑暗中那个隐约忙碌的高大身影。“给他和他手下表现好的几个,按正式队员标准配给食物和保暖物资。明天开始,安排老兵带他们熟悉基地防卫流程和武器操作。”
“明白。”老陈记下,又压低声音,“那残骸的分析……”
“等赵工的初步报告。”叶琳娜揉了揉眉心,疲惫如同潮水般涌上,但又被她强行压下,“让大家轮流休息,尤其是今天开火和受伤的。但警戒不能松,我总感觉……事情没完。”
老陈神色一凛,重重点头。
这时,赵德明那边似乎有了突破性发现,传来一阵压低的惊呼。叶琳娜立刻走了过去。
“叶队!你快来看!”赵德明激动得满脸通红,指着操作台上那个黑色扁圆部件旁边的一台自制示波器(由旧显示屏和零件拼凑而成)。示波器的屏幕上,不再是杂乱的波形,而是被赵德明用某种方法激发(似乎连接了从其他碎片中找到的微型能量回路)后,显示出极其微弱、断断续续的几段……图像碎片?
图像极其模糊,失真严重,像是隔着浓雾和干扰观看。但依稀能辨认出,似乎是某种结构复杂到难以理解的……城市?或者巨型设施的局部?背景是永恒的、不自然的惨白光线。图像闪烁不定,夹杂着大量无法识别的符号和线条洪流。
“这是……它记录的信息?”叶琳娜屏住呼吸。
“很可能是!虽然存储介质和编码方式完全陌生,但我们用那块碎片上残存的微弱能量作为‘钥匙’,尝试激发它受损的存储单元,竟然捕捉到了一点残留信号!”赵德明指着部件上破裂的绿色光点,“这里可能原本是它的主动传感器或信号发射器,现在损坏了,反而泄露了一丝内部存储的数据。虽然残缺得厉害,但这可能是我们第一次‘看到’这些东西可能来自的地方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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