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为民心里百感交集,既有不甘,又有一丝被安抚后的感动。
他还能说什么呢?
只能连声应道:“谢谢安书记的关心和鼓励,我明白了,我一定调整好心态,干好本职工作。”
“好,那就这样,具体的任命文件和程序,组织部那边会尽快落实。”安志平说完,又和周朝龙客套了两句,便挂断了电话。
办公室里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。
周朝龙看着李为民那张灰败的脸,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。
他拿起桌上的烟盒,递给李为民一支,自己也点上一支,默默地抽了起来。
烟雾缭绕中,李为民的眼神空洞而迷茫,他狠狠地吸了一口烟,像是要把所有的郁闷和不甘都吸进肺里,然后随着烟圈一起吐出去。
“唉……”良久,李为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,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疲惫和无奈,“周老弟,你说这叫什么事啊?煮熟的鸭子,就这么飞了。”
他苦笑着摇了摇头,将手中的烟蒂用力地按在烟灰缸里,仿佛要将所有的希望一并掐灭。
“老哥,这事儿……确实挺突然的。”周朝龙斟酌着词句,安慰道,“安晴是安书记的亲侄女,安然的堂姐。”
“她要下来,谁也挡不住。”
“安书记的亲侄女?”李为民猛地抬起头,眼中闪过一丝震惊,随即又化为了然的苦涩。
他之前只知道安晴是县委办副主任,并不知道她还有这层关系。
现在听周朝龙这么一说,他心里最后那点不平衡也彻底烟消云散了。
是啊,县委书记的亲侄女要空降下来当镇委书记,他李为民算老几?
别说他只是一个代书记,就算他是正式书记,在这种绝对的权力背景面前,也只能靠边站。
官大一级压死人,何况这大的可不止一级。
李为民颓然地靠在沙发背上,自嘲地笑了笑:“原来是安家的千金大小姐,怪不得,怪不得……我他妈还在这儿做着白日梦呢。”
“输给她,不冤,一点都不冤。”
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挫败感,但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愤懑和不甘。
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,任何情绪都是多余的。
周朝龙看着他这副样子,心里也有些感慨。
这就是体制内的现实,有时候你努力了一辈子,可能都比不上人家一个好出身。
他弹了弹烟灰,换了一种思路,试图开解道:“老哥,你也别这么想,这事儿,或许没你想的那么糟。”
“哦?”李为民抬起眼皮,有些不解地看着周朝龙,“都这样了,还能有什么不糟的?”
周朝龙微微一笑,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:“老哥,你有没有想过,安书记为什么不直接提拔你?”
“按理说,你代理镇长这段时间,工作干得不错,又是班子里的老人,顺位接任是顺理成章的事情。”
李为民皱起了眉头,顺着周朝龙的话思索起来。
是啊,为什么?
就算要安排安晴下来,也可以等自己干一届书记再调整嘛。
周朝龙继续分析道:“我猜,这里面可能有我的原因。”
“你的原因?”李为民更糊涂了。
“对。”周朝龙点了点头,目光深邃地说道,“你想想,我现在的身份是副镇长。”
“如果现在提拔你当书记,那镇长的位子是不是就空出来了?”
“这个位置,给谁?”
“如果给我,我的资历是不是还浅了点?”
“我才来石子镇多久?直接提拔成镇长,恐怕难以服众,县里也不好操作。”
李为民的眼睛慢慢亮了起来,他感觉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关键。
周朝龙接着说:“所以,我猜安书记的打算是,先让安晴过来压一压阵脚,稳住局面。”
“一来,安晴是他的侄女,信得过,能确保县委的意图在石子镇得到不折不扣的执行。”
“二来,这也是在给我时间。”
“给你时间?”
“对,给我积累资历的时间。”周朝龙的语气十分笃定,“安晴是县里下来的,她在石子镇待的时间大概率不会太长,可能就是过渡一下,镀个金。”
“等过个一两年,她调走了,到时候,老哥你接任书记,我接任镇长,不就顺理成章了吗?”
“我的资历够了,你的书记梦也圆了,这叫两全其美。”
这番分析,有理有据,逻辑清晰,像一道光照进了李为民昏暗的心里。
他呆呆地看着周朝龙,嘴巴微张,反复咀嚼着这番话。
是啊!周朝龙说得太有道理了!
安书记对自己一直很赏识,没理由在这种关键时刻卡自己一下。
唯一的解释,就是为了给周朝龙铺路!
周朝龙是什么人?
那可是安志平跟前红人,甚至他听说出安志平好像对周朝龙也得小心翼翼,安书记在小心伺候着。
他的晋升之路,才是安书记最需要考虑的头等大事。
自己现在没能当上书记,不是因为自己不行,而是因为周朝龙的资历还不够接任镇长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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