常凯申的咆哮声在房里回荡，之前的阴沉冷静荡然无存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冒犯和挑战权威的怒火。
“一夜之间！就一夜之间！张汉卿几十万东北军丢掉的奉天，他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陆九渊就拿回来了？这把我堂堂国民政府置于何地？！把我都置于何地？”
常凯申狠狠地将电文摔在地上，尤觉不解气，一脚将旁边的红木花架踹翻，上面的青花瓷瓶“哐当”一声摔得粉碎。
“匪！这就是一伙悍匪！比汪兆铭更可恨的匪！”
常凯申额头上青筋暴起，指着地上的电文，对钱慕尹怒吼，“他们这是在打我的脸！在打整个国府的脸！他们能用一夜时间打下奉天，是不是明天就能打到石头城来？嗯？”
刚刚他还对奉天势力存有一丝“可利用”的幻想，此刻却被这突如其来的的战报彻底激怒了。
这胜利不属于他，不属于国军，这比失败更让他难以接受。
“委座息怒！委座息怒啊！”
钱慕尹连忙劝慰，心中也是骇浪滔天，“此事确实蹊跷，但这……这毕竟是在打小鬼子，于国民士气……”
“他娘希匹的，狗屁的士气！”
常凯申粗暴地打断他，“他们这是拥兵自重！是割据！今天能打小鬼子，明天就能调转枪口打我！而且他们这么一搞，小鬼子必然疯狂报复，整个华北、东北的局势都会被他们搅乱！我们‘攘外必先安内’的大计还要不要了？！”
话音落下，常凯申喘着粗气，在房中来回踱步。
“查！给我不惜一切代价地查！这个陆九渊到底是什么来路！还有，立刻拟电！”
常凯申停下脚步，眼神凶狠，“以国民军事委员会的名义，‘嘉奖’其抗战之功，但同时，‘严令’其部队就地驻防，不得擅自行动，一切听从中央统一指挥调度！等待中央派员接收整编！”
对比自己刚才对奉天势力的处理方案，但此刻的语气已经完全不同，充满了强硬的命令和深深的忌惮。
“另外，密电戴雨浓，加强对奉天的渗透和监视！我要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，兵力部署，武器装备来源！必要时……可以采取非常手段！”
最后一句，常凯申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，眼中闪过一丝杀机。
奉天的光复，对于苦难中的龙国而言是一剂强心针，但对于石头城憩园里的常凯申来说，却不啻于一声惊雷，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。
“等等！”
“拟电，授陆九渊为国民革命军东北总司令，授中将衔，赐青天白日勋章，另责令他尽快返石头城述职！”
“叮铃铃，叮铃铃！”
就在常凯申话音落下之际一道急促的电话铃响起，直接打破憩园宁静的空气。
常凯申余怒未消，眉头紧锁，极其不耐地瞥了一眼那部响个不停的专线电话。
钱慕尹见状，连忙上前一步，小心翼翼地拿起听筒。
“喂，这里是憩园……啊？是张副总司令！”
钱慕尹的声音陡然变得恭敬，同时用手捂住话筒，快速回头对常凯申低声道，“委座，是张汉卿副司令的电话。”
常凯申眼神一凛，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，随之深吸一口气，强行压下心中的滔天怒火，整理了一下衣领，这才从钱慕尹手中接过电话听筒，语气瞬间变得“沉稳”而“关切”。
“喂，汉卿啊，来电话，有什么事吗？”
电话那头，传来了张汉卿激动的声音，透过听筒，连旁边的钱慕尹都能隐约听到。
“大哥！大哥！奉天……奉天的消息，您……您看到了吗？”
张汉卿的声音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情绪，“光复了！奉天光复了！是咱们东北人打回去的！”
常凯申的嘴角不易察觉地抽搐了一下，握着听筒的手指微微收紧，但语气依旧“平和”：“嗯，汉卿，我刚看到电报。此事……确实出乎意料。”
“不过我已有嘉奖，我已决定授陆九渊为国民革命军东北总司令，领令中将衔！”
“什么？”
张汉卿的声音瞬间拔高，声音之中满是难以置信，“大哥！你什么意思？！东北总司令？！那……那我呢？！”
这声质问，带着压抑不住的委屈和愤怒。
他张汉卿，才是名义上的东北最高军政长官，是国民革命军陆海空军副总司令！
如今奉天光复，虽然并非他直接指挥之功，但在他心中，那依然是东北的土地，是他张家父子经营多年的基业，更是他无时无刻不想收复的失地！
常凯申绕过他，直接任命一个来历不明的陆九渊为“东北总司令”，这无异于将他这个“副总司令”在东北的权柄彻底架空，甚至是一种公开的羞辱！
常凯申对张汉卿的反应似乎早有预料，语气依旧“沉稳”，甚至带着一丝“无奈”和“为你着想”的意味，“汉卿啊，你不要激动，听我解释。此事，正是为了顾全大局，也是为了保护你啊。”
“另外，你是东北军海陆空副总司令，他是东北国民革命军总司令，这两个概念不同，你依旧是东北军海陆空副总司令！”
说到这常凯申顿了顿，语重心长地说道，“汉卿呐你想，陆九渊部骤然光复奉天，声势浩大，民心所向。若不以高官厚禄加以羁縻，使其名义上归附中央，难道要坐视其成为第二个……”
“唉，你明白的。如今给他一个‘东北总司令’的虚名，一是安抚其心，二是将其置于全国抗战序列之中，受中央节制。这总好过他拥兵自重，割据一方吧？”
常凯申巧舌如簧，将夺权之举包装成了无奈且高明的政治策略。
“至于你，汉卿。”
常凯申话锋一转，语气更加“恳切”，“你是我兄弟，是党国的副总司令，你的地位，岂是一个突然冒出来的陆九渊可比？”
“你的根基现在在华北，责任在统筹全局！东北如今是险地，小鬼子必然大举报复，让陆九渊顶在前面，与小鬼子消耗，你在后方稳坐钓鱼台，积蓄力量，这不正是‘攘外必先安内’的精髓所在吗？待时机成熟，东北终究还是要你这样的党国栋梁去收拾局面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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