与乾清宫的庄严肃穆、龙气磅礴截然不同,德妃所居的永寿宫,更多了几分修仙之地的清灵与后宫主位的精致柔美。
宫苑内种植着奇花异草,虽在寒冬,亦有灵植绽放,散发着淡雅的香气。宫人见到他,皆是满面真切的笑容,恭敬中带着自然而然的亲近。
刚踏入宫门,一股淡雅宁神、似乎能安抚神魂的檀香便扑面而来。殿内温暖如春,陈设典雅华贵,却又不像坤宁宫那般咄咄逼人。
多宝格上摆放着不少灵光隐隐的法器、古籍玉简,无声地彰显着主人修仙者的身份与清河崔氏的深厚底蕴。
“瑾儿来了!”
一个温柔中带着难掩喜悦与急切的声音响起。
德妃崔氏正从暖榻上起身。她云鬓雾鬟,肤光胜雪,眉目如画,看起来不过二十许人,穿着一身藕荷色绣缠枝莲纹的宫装,雍容华贵中透着水洗般的清灵之气。
她修为虽远不及皇帝,但年岁亦过百载,驻颜有术,此刻见到吴怀瑾,眼中是毫不掩饰的、几乎要溢出来的溺爱与关切。
“儿臣给母妃请安,恭祝母妃新岁万福金安,仙道永昌,容颜永驻。”
吴怀瑾再次行礼,语气中多了几分真切的、表演出来的孺慕与依赖。
在德妃这里,他可以稍微“放松”一些,展现一个被母亲宠爱着的儿子的姿态。
“快起来,快起来!到母妃身边来坐。”
德妃亲自上前,一把扶起他,拉着他的手坐到暖榻上,目光在他脸上、身上细细流连,仿佛要确认他是否真的安好。
“瞧着气色是比前些日子红润了些,母妃这心里才算踏实了点。”
她说着,指尖微凉,带着一丝精纯柔和的水系灵力,自然而然地搭上他的腕脉,细细探查着他的身体状况。
吴怀瑾任由她探查,体内《太素蕴灵诀》运转得更加温顺平和,同时脸上露出依赖又略带赧然的笑容:
“劳母妃日日挂心,是儿臣不孝。儿臣一切都好,只是年前那场意外,让母妃受惊了。”
他恰到好处地再次提起冷宫魔神之事,既解释了之前的“体弱”,又巩固了“受害皇子”的可怜形象,更能激发德妃的怜惜与保护欲。
德妃闻言,眼中立刻闪过一丝心疼与后怕,握紧了他的手,力道微微加重:
“没事就好,没事就好!陛下已下令严查,定会揪出幕后黑手!你平日也需多加小心,莫要再去那些偏僻地方,身边伺候的人也要多带几个……”
她絮絮叨叨地嘱咐着,充满了母亲的担忧。
随即,她又忙不迭地让宫人端上早就准备好的、用珍贵灵植烹制的点心和沏好的新茶。
“这是你外祖父家刚派人送来的‘云雾灵茶’,最是滋养神魂,还有这‘百花蜜糕’,用了百种灵花蜜酿,快尝尝合不合口味。”
与在皇帝面前如履薄冰的谨慎截然不同,在德妃这里,吴怀瑾扮演的是一个备受宠爱、可以稍稍卸下心防、享受母亲关怀的皇子。
他顺从地享用着点心,听着德妃关切的话语,偶尔乖巧地回应几句,间或提及一些读书上的“困惑”或宫中的“趣闻”,引得德妃时而蹙眉教导,时而展颜微笑,将“孝子”的角色扮演得淋漓尽致,气氛融洽温馨。
他知道,德妃这毫无保留的宠爱,是他目前最重要的护身符之一。
清河崔氏在朝野的势力,德妃在宫中的地位与影响力,都是他可以利用的宝贵资源。维系好这份“母子情深”,至关重要。
他收下了德妃塞给他的几瓶标注着“固本培元”、“滋养神魂”的丹药,和一件触手温润、灵光内敛的防御玉佩,这些都是实实在在的好处。
在永寿宫待了约莫半个时辰,听着德妃又嘱咐了许多修炼上要注意的事项(尽管在他听来粗浅无比),吴怀瑾才在德妃依依不舍的目光中,起身告退。
“常来母妃这里坐坐,缺什么短什么,或是受了什么委屈,只管派人来告诉母妃,万事有母妃为你做主。”
德妃亲自将他送到宫门口,犹自不放心地叮嘱。
“儿臣省得,母妃留步,外面风大。”
吴怀瑾躬身行礼,语气真挚。转身离去时,他脸上那温顺依赖的笑容,在背对永寿宫的瞬间,便如同被风吹散的薄雾,渐渐收敛,恢复成一贯的、深不见底的平静。
晨昏定省,不过是又一场精心算计、戴着不同面具的表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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