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太子那边反应激烈,似乎怀疑是我们动的手。”
吴怀信闻言,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,目光依旧落在书卷上,语气平淡:
“我那太子兄长,近来是越发草木皆兵了。”
“我们的人,近日可曾靠近过城西码头?”
“回殿下,并无。”
“那便是了。”
吴怀信翻过一页书,声音带着一丝嘲弄,
“他自己招惹的麻烦,倒会往别人身上推。”
“不过……这暗中出手之人,倒是帮了我们一个小忙。”
他抬起眼,望向沉沉的夜色,
“去查查,是谁在做这黄雀。”
“记住,只需静观其变,不必插手。”
“是。”
侍卫领命,悄声退下。
吴怀信放下书卷,指尖轻轻敲击着光滑的紫檀木扶手。
这潭水,是越来越浑了。
而他,很乐意看到有人替他搅动风云。
只是,这只“黄雀”,究竟是何方神圣?
亥时三刻,清晏殿内殿。
吴怀瑾已沐浴完毕,换上一身干净的月白软绸寝衣,赤足踏在地毯上。
云香端来一盆温度恰好的兰汤,水中漂浮着几片安神的柏叶。
她跪在他脚边,挽起袖口,露出两截藕臂,小心翼翼地托起他的双足,浸入水中,用柔软的棉巾轻轻擦洗。
水温透过皮肤,带来些许舒缓。
吴怀瑾闭目养神,神识却沉入魂契。
「乌圆。」
几乎是意念传出的瞬间,窗外便传来一声极轻微的“嗒”,似猫爪落瓦。
下一刻,一道纤细的灰色身影便从微开的窗隙滑入,落地无声。
乌圆依旧是那身深灰杂役服,头发有些散乱,沾着夜露,一双猫儿眼在昏暗的宫灯下亮得惊人。
她一进来,便立刻四肢着地,飞快膝行至吴怀瑾脚边三步外,深深伏下,额头紧抵地毯,脖颈上的“牵机铃”随着动作微晃,寂然无声。
“主人,”
她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兴奋,像只发现了新奇玩具的猫,
“奴回来了!”
“京兆尹的王主簿收到东西了,吓得脸都白了,看样子明天就会往上捅!”
“太子在东宫发了好大的火,砸了不少东西,怀疑是八皇子干的。”
“八皇子那边倒是沉得住气,只在暗中探查是谁动的手。”
她语速极快,将探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地道来,末了,邀功似的微微抬起头,眨巴着眼睛望着吴怀瑾:
“主人,奴盯得可紧了!”
吴怀瑾垂眸,看着她那副恨不得摇尾巴的模样,并未言语,只是将刚刚沐完、还带着湿气的右足,轻轻踏在了她伏低的背脊之上。
乌圆浑身猛地一僵,瞬间屏住了呼吸!
足底传来的温热与湿意,隔着薄薄的衣料,清晰地烙印在她的肌肤上。
那不算重的力道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与标记意味。
灵魂深处的契约让她无法反抗,巨大的屈辱感与一种扭曲的、对主人归属的执念交织攀升,让她身体微微颤抖起来。
她像一只被主人掌控的猫,既感到难堪,心底却又诡异地生出一丝“被归属”的安心。
她甚至不自觉地,将背脊伏得更低了些,以示绝对的顺从。
吴怀瑾感受着足下传来的细微战栗,眼底无波无澜。
他需要这些爪牙时刻记住自己的位置与归属。
片刻后,他收回脚。
云香立刻上前,用柔软的干布为他拭去水渍。
“继续盯着。”
吴怀瑾的声音依旧平淡,
“尤其是八皇子那边的动向。”
“是!奴明白!”
乌圆如蒙大赦,重重磕了个头,这才手脚并用地退至窗边,灵巧地翻了出去,融入夜色。
子时,万籁俱寂。
静心苑内,吴怀冬蜷在厚厚的蚕丝被里,身上裹着那件深青色棉袍。
多日来第一次,她感受到了一丝久违的暖意,不再是从内里透出的冰冷绝望。
她睁着眼,望着从铁窗缝隙透入的、清冷的月光,脑海中反复回响着那句“记住这种感觉……活着,等候……”。
是谁?
她不知道。
但她知道,这微弱的暖意,是她如今唯一能抓住的东西。
她伸出手,小心翼翼地抚摸着棉袍粗糙的纹理,仿佛能从中汲取到力量。
那空洞死寂的眼眸深处,一点幽暗的、扭曲的火星,正在悄然复燃。
那不是希望,而是另一种更为偏执的……依附。
她将脸埋进带着阳光味道的被子里,深深吸了一口气,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,喃喃低语:
“等着……我会活着……等你……”
清晏殿书房,灯烛未熄。
吴怀瑾独自坐在案前,指尖那枚青玉扳指在灯下泛着幽光。
他能感觉到,识海中那顽固的负功德值,似乎又松动了一丝,变成了-131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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