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儿臣参见母后。”
吴怀瑾恭敬行礼,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虚弱。
“瑾儿来了,快免礼。”
皇后抬了抬手,目光在他苍白的脸上扫过,语气还算温和,
“你身子也不好,怎的还亲自过来?”
“听闻八皇兄脱险,儿臣心中牵挂,特来探望。”
吴怀瑾语气恳切,走到床榻前,看着吴怀信,眼中流露出真挚的担忧,
“八皇兄,你可安好?真是吓坏弟弟了。”
吴怀信看到吴怀瑾,眼神闪烁了一下,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:
“劳……劳九弟挂心,为兄……为兄侥幸捡回一条命……”
他说话间,手指无意识地蜷缩着,不敢与吴怀瑾对视太久。
吴怀瑾将他的细微动作尽收眼底,心中明了,这位八皇兄,绝非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无辜。
他与沙蝎宗的牵扯,恐怕远不止“银钱往来”那么简单。
“八皇兄吉人天相,自有祖宗庇佑。”
吴怀瑾温声道,随即脸上适时地露出一丝后怕与困惑,
“只是……那些贼人着实可恶!竟敢在皇城脚下行此逆天之事!”
“八皇兄,你可还记得,他们将你掳去后,究竟想做何事?那祭坛……那画像,又是何等模样?”
“说出来,或许能让父皇和母后更清楚贼人底细,也好彻底铲除后患。”
他问得看似关切,实则句句指向核心。
吴怀信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,眼神更加慌乱,下意识地看向皇后。
皇后拍了拍他的手背,接过话头,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维护与引导:
“信儿受了惊吓,许多细节都记不清了。只恍惚记得被关在一处阴暗之地,有个诡异的祭坛……其他的,太医说需要静养,不宜过多回忆,以免再生梦魇。”
她轻描淡写地将话题带过,显然不想让吴怀信再多说。
吴怀瑾心中冷笑,面上却从善如流,露出理解的神色:
“是儿臣思虑不周了。八皇兄安心静养便是。”
他顿了顿,仿佛不经意般叹道,
“只是可惜,未能从那贼窟中找到更多线索,也不知他们费尽心机,究竟想打开什么‘门’,寻找何物……”
他刻意将“门”字咬得稍重,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吴怀信。
果然,听到“门”字,吴怀信的眼皮猛地一跳,攥着被角的手指骤然收紧,虽然极力掩饰,但那瞬间泄露出的紧张,并未逃过吴怀瑾的眼睛。
皇后也微微蹙了下眉,目光在吴怀瑾苍白却平静的脸上停留了一瞬,眼底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审视,但旋即被更浓重的对幼子的疼惜所覆盖,淡淡道:
“陛下英明,自有决断。这些邪魔外道之事,非你等皇子该过多操心。瑾儿,你身子也弱,探望过了,便早些回去歇着吧。”
这是下逐客令了。
吴怀瑾知道今日只能到此为止。他恭敬行礼,声音依旧带着那份恰到好处的虚弱:
“是,儿臣告退。望八皇兄早日康复。”
他缓缓后退两步,正要转身。
“瑾儿。”
皇后的声音忽然又响起,不高,却让殿内空气微微一凝。
吴怀瑾脚步顿住,垂首:“母后还有何吩咐?”
皇后看着他,目光里那份审视再度浮现,这一次,不再是转瞬即逝,而是带着一种深沉的、意味深长的探究。
她的视线如同无形的梳子,缓慢地刮过吴怀瑾低垂的眉眼、苍白的脸颊、单薄的肩线,仿佛要透过这病弱的外表,看清内里究竟藏着什么。
殿内静了一瞬,只有吴怀信略显粗重的呼吸声。
然后,皇后缓缓开口,声音依旧平稳,却让吴怀瑾脊背微微发凉:
“你近来,似乎对这等邪祟之事……格外上心?”
问题轻轻落下,却重若千钧。
吴怀瑾的心脏在瞬间收缩,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。皇后起疑了?
是因为他刚才追问细节,还是因为他之前的“噩梦”预警?
又或者,只是她一贯的多疑,在经历此事后,对任何异常都格外敏感?
电光石火间,无数念头闪过。
但他没有任何犹豫,甚至没有抬头,只是肩膀几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。
随即,那本就苍白的脸上,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,连嘴唇都微微发青。
他抬起眼,看向皇后,眼中迅速弥漫起一层受惊般的水光,混合着困惑与委屈,还有一丝被长辈误解的无措。
“母后……”
他的声音更轻,更虚,带着一种孱弱的颤抖,
“儿臣……儿臣只是害怕……昨夜噩梦惊醒,今日又闻皇兄遭难,心中实在惶恐难安……只盼着能多知道些,仿佛……仿佛知道了,就能少怕一点……是儿臣僭越了,请母后恕罪……”
他说着,眼圈已然泛红,似乎因为皇后的质疑而深受打击,身体晃了晃,仿佛随时都会晕倒。
皇后盯着他看了片刻,目光在他那摇摇欲坠的身形和泫然欲泣的脸上逡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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