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室中，空寂无声，唯有那石碑上流动的猩红符文，如同嘲讽的眼睛，注视着陷入巨大绝望的齐天笑。魂海深处，九劫元神那冰冷的嘲弄如同跗骨之蛆，不断侵蚀着他摇摇欲坠的意志。
自愿剥离本源魂丝？
这条件本身，就像是一个精心设计的残酷玩笑。如同要求一位帝王自断臂膀，只为成全一个他视若蝼蚁的囚徒。
无尽的疲惫与绝望感如同潮水般涌来，几乎要将齐天笑的意识彻底淹没。他背靠着冰冷的石碑，缓缓滑坐在地，双手插入发间，指节因用力而泛白。难道……真的没有别的路了吗？真的要放弃自我，沦为力量的容器，才能换取一线生机？
不！
这个念头刚升起，就被他强行掐灭。他想起了意志回廊中经历的万千幻境，想起了自己一次次在诱惑与绝望中坚守的本心。如果在这里放弃，那之前所有的挣扎与坚持，都将失去意义。
“即便只有亿万分之一的机会……”他抬起头，眼中燃烧起一丝不甘的火焰，“也要试一试！”
他重新闭上双眼，意识沉入那依旧波涛汹涌的魂海。青色光影再次凝聚，尽管黯淡，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，望向那片庞大的暗金阴影与那对冰冷的金色竖瞳。
“我们……谈一谈。”齐天笑的声音在魂海中响起，带着前所未有的平静，却又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坚定。
“谈？”九劫元神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，“蝼蚁，你还有什么资格与本尊谈？是谈你如何愚蠢地拒绝力量，还是谈你那可笑的、注定失败的分离计划？”
“谈一个对你我可能都有利的未来。”齐天笑无视它的嘲讽，直接切入核心，“你追求的是超脱，是重返巅峰，甚至是超越过往。但这具身体，是我的意识在主导。强行融合，即便你成功，得到的也未必是一具完美的、与你意志完全契合的躯壳，反而可能因为我的抗拒，留下难以弥补的瑕疵，影响你未来的道途，不是吗？”
金色竖瞳微微眯起，九劫元神没有立刻反驳，似乎是在权衡。它确实感受到了齐天笑意志的坚韧，强行吞噬，并非全无风险。
齐天笑抓住这一丝沉默，继续道：“而分离，对你而言，也并非全是坏事。你脱离我这‘孱弱’的躯壳，或许能寻找到更合适、更强大的载体。即便暂时无法找到，以你的本源之强，凝聚魂体独立存在，也并非不可能。总好过与我在这具身体里无休止地内耗，互相拖累！”
“更合适的载体？独立存在？”九劫元神的声音依旧冰冷，但其中的嘲弄稍减，多了几分考量，“说得轻巧。这方天地，能承载本尊元神的躯壳万中无一。而独立凝聚魂体，所需资源与条件更是苛刻至极，期间虚弱，足以让本尊被无数宵小觊觎。相比之下，你这具虽然孱弱，却潜力巨大且与吾本源契合的肉身，才是目前最稳妥的选择。”
“但这是有条件的‘稳妥’！”齐天笑寸步不让，“你需要时刻提防我的反抗，需要消耗力量压制我的意识。而我们若能达成协议，你自愿分离一缕魂丝助我完成术法，我承诺，在我有能力之后，会倾尽全力，为你寻找甚至打造一具完美的躯壳！或者，帮你搜集凝聚魂体所需的一切资源！以此天道誓言为证！”
齐天笑提出了他认为最具诱惑力的条件。帮助对方寻找新的出路，换取自由。
然而，他低估了九劫元神的高傲与对自身道路的固执。
“天道誓言？哈哈哈哈！”九劫元神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，庞大的暗金阴影剧烈翻腾，“蝼蚁，你可知本尊巅峰之时，视天道为何物？不过是一道可堪利用的规则罢了！让本尊将超脱的希望，寄托于你这渺小生灵虚无缥缈的‘承诺’和‘未来’？真是天真得可笑！”
它的声音陡然变得森寒无比：“本尊之道，唯力量永恒！这具躯壳，蕴含无限潜能，更是本尊耗费巨大代价才选中的‘渡世之舟’！将其让予你？绝无可能！本尊宁愿耗费千年万年，慢慢磨灭你的意识，将这点瑕疵彻底剔除，也绝不会将掌控权交出分毫！”
“至于分离魂丝？”竖瞳中爆射出骇人的金芒，杀意如同实质般刺向齐天笑的意识，“休想！本尊本源，每一缕皆蕴含无上奥秘与力量，岂容分割？此乃对吾之尊严与存在的亵渎！你若再敢提及，本尊现在便不惜代价，引爆部分本源，与你同归于尽，大家一拍两散！”
恐怖的毁灭气息瞬间笼罩了整个魂海，齐天笑的青色光影剧烈摇曳，仿佛下一刻就要溃散。他能感觉到，九劫元神并非虚言恫吓，它是真的宁为玉碎，不为瓦全！
谈判，彻底破裂。
所有的道理，所有的利弊分析，在九劫元神那源自上古凶兽的绝对高傲与对力量的极致执着面前，都显得苍白无力。它根本不屑于任何交易，它要的，是完整的、绝对的掌控。
齐天笑怔怔地“看”着那对充满毁灭意志的竖瞳，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熄灭。他明白了，他与九劫元神之间，根本不存在和平共处或公平交易的可能。这是最本质的生存之争，是意识主导权的殊死搏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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