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96年11月7日,星期四,农历九月廿七,立冬。
清晨六点,空气干冷,我准时醒来,推开窗户,一股清冽的寒意瞬间涌入房间。
室内外温差明显,呼出的气息在晨光中化作一缕缕白雾,缓缓消散。
晨光从东南方向斜射而来,角度很低,将我的影子长长地投在地板上。
天空是冬季特有的高远湛蓝,几乎没有云彩,只有东边天际泛着一抹鱼肚白。
院里的藤萝架在晨光中静立,夏日繁茂的绿叶早已落尽,只剩下光秃的褐色藤蔓相互缠绕,像一幅用枯笔勾勒的水墨画,藤蔓表面覆着一层薄薄的白霜,在阳光下泛着晶莹的光泽。
远处几棵白杨树完全光秃了,枝干在蓝天的衬托下形成清晰的剪影,树皮粗糙的纹理在低角度阳光下格外分明。
“今天立冬,正式入冬了。”母亲在厨房里说着,煎蛋的香味混合着小米粥的热气弥漫开来,“穿厚点儿,早上才两三度。”
“哦!知道了妈!”我答应着。
我穿上了那件天蓝色短款羽绒服——这是今年新买的,面料带着尼龙特有的反光质感,拉链是厚重的金属齿,拉到头时能听到“咔”一声轻响,袖口有松紧收口设计,能防止冷风灌入。
内搭了一件藏蓝色毛衣,领口露出白色的棉衬衫边。
下身穿上了一条厚实的牛仔裤,脚上穿了一双黑色棉鞋。
我握了握拳头,手指冻得有些僵硬。
六点二十分,我推出自行车,车把冰冷的金属触感让手指微微一缩。
水泥路面干净无尘,只有昨夜霜冻留下的淡淡湿痕正在阳光下缓慢消融。
常绿的松柏在道路两旁苍翠挺立,针叶上挂着霜痕,在晨光中泛着油亮的光泽。
骑到晓晓家院门口时,我双脚撑地,双手插在羽绒服口袋里取暖,嘴里呼出的白雾在眼前缭绕。
大约等了五分钟,院门“吱呀”一声开了。
晓晓从院里走出来,今天穿着淡黄色羽绒服,帽子有一圈柔软的白色毛边,收腰的设计勾勒出少女的身形。
粉红色羊绒围巾在颈间绕了两圈,末端垂在胸前,编织的菱形花纹清晰可见。
肩上还是那个喷火小恐龙帆布包,边角已经有了些许磨损,从敞开的包口能看见英雄钢笔的笔夹和软皮笔记本的边角。
“羽哥哥,等久了吧?”晓晓快步走来,长发在晨风中轻轻飘动。
“刚到!刚到!”我笑着说。
晓晓的妈妈跟到门口,一边和我打招呼,一边叮嘱晓晓道:“小羽来了?辛苦你了!晓晓,晚上早点儿回来,今天立冬,咱们吃饺子。”
“知道啦妈!”晓晓侧身坐上自行车后座,左手很自然地轻扶在我腰间。
这个动作她已经做了千百次,但每次触碰依然让我心头一暖。
我蹬起自行车,车轮碾过干净的水泥路面,发出规律的嗡嗡声。
握车把的手渐渐适应了寒冷,踩踏板的力度随着身体的暖意而加大。
迎风骑行时,我不得不微微眯起眼睛——冬天的风虽然不大,但带着干冷的刺痛感。
我们经过邮局门口,看见清洁工大爷正在扫落叶;经过早点摊时,蒸包子的白色蒸汽在冷空气中格外醒目;路过商店时,老板刚拉开卷帘门,朝我们挥了挥手。
路上车辆稀少,偶尔有骑自行车上早班的工人从身边经过,车把上挂着的铝制饭盒随着颠簸发出叮当声响。
“昨晚睡得好吗?”我问。
“特别好,”晓晓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“就是早上醒来觉得特别冷,被窝里外简直是两个世界。”
“今天是冬季第一天嘛!当然冷了!”
“羽哥哥,你说明年的这个时候,我们会在哪里?”
“在文科班教室里呗!”我望着前方蜿蜒的道路,“说不定正为某道历史题争论呢!”
晓晓轻声笑了:“我喜欢那个画面!”
晨光将我们的影子长长地投在路面上,两个影子紧紧挨着,随着骑行微微晃动。
路旁光秃的树木枝干交错,在蓝天下形成简洁有力的线条画。
几只麻雀在枝头跳跃,叫声在清冷的空气中传得很远。
骑到学校门口时,刚好六点五十分。
校园里已经有不少学生,每个人都穿着厚厚的冬装,呼出的白雾在人群中交织成一片。
教学楼的门窗开合声、自行车链条声、同学们的说话声,在冬季干燥的空气里显得格外清晰。
我锁好自行车,和晓晓并肩走向教室。
晓晓的手从口袋里伸出来,轻轻碰了碰我的手背:“你的手好凉啊!”
“车把太凉了!”我笑着把手插回口袋。
“一会儿用我的热水杯给你暖暖!”晓晓俏皮地眨眨眼,先一步跑进了教学楼。
第一节是数学课,莫斯理老师穿着深灰色中山装,脖子上围了一条深蓝色围巾。
他板书时手指冻得有些发红,粉笔与黑板摩擦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清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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