走到厂门口时,一个身影拦住了去路。
“同学们辛苦了!”许大茂笑眯眯地站在那儿,手里拿着个文件夹,“今天实习感觉怎么样?有什么困难尽管跟我说!”
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过,最后落在苏家姐妹身上。
赵老师上前:“许干事,有事?”
“没什么大事。”许大茂笑容可掬,“就是厂里考虑到实习生同志们刚来,对环境和生活可能不太适应,让我们宣传科做个简单的关心访谈。主要是了解大家的工作感受、生活需求,好向上级汇报。”
他说得冠冕堂皇,赵老师也不好拒绝,只能点点头:“那抓紧时间,同学们还要回学校。”
“放心,就几分钟。”许大茂说着,很自然地走到苏嫣然面前,“苏嫣然同学,今天你在质检岗位,感觉怎么样?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体会?”
他的语气很温和,脸上挂着标准的干部式微笑。
苏嫣然礼貌地回答:“挺好的,学到了很多实际测量的知识。”
“那就好,那就好。”许大茂连连点头,“你们女同学来轧钢厂实习不容易,这儿环境艰苦。要是生活上有什么需要,比如想改善伙食,或者周末想看看电影放松一下,都可以找我。我们宣传科就是为工人同志们服务的嘛!”
他说着,目光转向苏染染:“这位是苏染染同学吧?在记录岗位?那个岗位很关键啊,生产数据全靠你们记录……”
许大茂滔滔不绝地说着,话里话外都是“关心”“照顾”。周围的同学有的羡慕地看着苏家姐妹——能被厂干部这么重视,是好事。但也有敏感的,比如林修远,听出了那温和语气下的别有用心。
苏嫣然显然也感觉到了。她的回答越来越简短,身体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半步。
“对了,”许大茂像是忽然想起什么,“这周六晚上,礼堂放新片子,《铁道游击队》。我给你们留几个好位置,下了班直接过来就行!”
他这话说得很自然,仿佛已经笃定姐妹俩会答应。
苏嫣然正要婉拒,苏染染抢先开口:“谢谢许干事,我们周六要回家,没时间。”
她的语气直愣愣的,带着明显的拒绝意味。
许大茂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,但很快恢复:“回家啊?那可惜了。不过没关系,以后有的是机会。你们家是住……”
“许干事。”赵老师适时插话,“时间不早了,同学们还要赶车回学校。访谈要是没结束,可以明天继续。”
“哦哦,对,看我这记性。”许大茂拍拍脑门,“那今天就先到这儿。苏同学,以后常联系啊!”
他最后那句“常联系”说得意味深长,眼睛盯着苏嫣然,直到她低下头避开目光,才满意地转身离开。
回学校的公交车上,学生们三三两两地讨论着今天的实习。苏染染趴在姐姐耳边,小声抱怨:“姐,那个许干事好讨厌,说话黏糊糊的,看人的眼神也不对劲。”
“别瞎说。”苏嫣然低声说,但眉头也皱着。
“我没瞎说,他就是不怀好意。”苏染染撇撇嘴,“还有他说的什么看电影,一听就没安好心。咱们以后离他远点。”
坐在前排的林修远听着姐妹俩的对话,目光投向车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。
夕阳把整条街染成暖金色,下班的人们行色匆匆,自行车流像一条蜿蜒的河。一切都看起来平静而寻常。
但林修远知道,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。
许大茂今天的表现,明显是盯上了苏家姐妹。而原因,很可能和他林修远有关——那是一种典型的迁怒和转移目标。对付不了他,就对付他身边的人;打击不了他的技术,就打击他的社交关系。
很卑劣,但很有效。
公交车摇摇晃晃地行驶,车厢里弥漫着汗味和尘土的气息。林修远闭上眼睛,脑海中回放今天的一幕幕。
铣床的异常声响,王师傅的肯定,老杨的表扬,苏嫣然专注的侧脸,许大茂阴冷的眼神……
这些画面交织在一起,勾勒出一张复杂的关系网。而在这张网里,每个人的位置和动机都在悄然变化。
坐在他后排的张伟正在和同伴吹嘘:“今天那台铣床,我早就听出声音不对了,就是没来得及说……”
林修远没睁眼,嘴角却浮起一丝冷笑。
回到学校时,天已经擦黑。学生们在校门口解散,各自回宿舍或食堂。
林修远没去食堂,而是直接回了宿舍。同屋的三个人都还没回来,他关上门,坐在床边,意念沉入洞天。
灵脉气旋缓缓旋转,灵药园里草木芬芳。但林修远没有修炼,也没有去看那些图纸。他只是静静站着,任由洞天里温润的灵气滋养着心神。
今天的事提醒了他:在这个看似质朴的年代,人心的复杂并不比后世少。许大茂的嫉妒,张伟的敌意,还有车间里那些或敬佩或猜忌的目光——这些都是他要面对的现实。
而苏家姐妹,因为和他走得近,已经被卷了进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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