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个认真、聪慧、有想法的姑娘,从同学到合作者,从合作者到……林修远没有深想下去。有些关系,需要时间,需要共同的成长。而现在,他们正并肩走在这条路上,这就够了。
窗外传来脚步声。
林修远转过头。技术科的门开着,李科长站在门口,手里拎着公文包,看样子正准备下班。
“还没走?”李科长走进来,看了看林修远桌上的聘书,笑了,“怎么,对着聘书发呆呢?”
“没有。”林修远收起聘书,“就是整理一下资料。”
李科长走到窗前,和林修远并肩站着,看着窗外的夜景。沉默了一会儿,他说:“修远,你这几个月的变化,我都看在眼里。”
林修远没说话,等着他继续说。
“从设计抽水机,到应对匿名信风波,到现在的农机项目,你每一步都走得很稳。”李科长的声音很温和,像长辈在叮嘱晚辈,“技术好,人品正,有想法,肯实干。这样的年轻人,不多见。”
他转过头,看着林修远:“但我要提醒你一句——平台越高,责任越重。轻工局那边,周局长对你期望很高;厂里这边,工人们也看着你。你担得起这份信任吗?”
林修远迎着李科长的目光,认真地点头:“担得起。”
“好。”李科长拍了拍他的肩膀,“那就继续往前走。记住,技术是为人民服务的,这话永远不过时。你设计的机器,是要在泥土里干活的,是要让老百姓省力气的。心里装着这个,路就不会走偏。”
他说完,提起公文包:“我走了,你也早点回去。下周开始,两边跑,够你忙的。”
“李科长慢走。”
李科长走了。脚步声在走廊里渐渐远去,最后消失在楼梯口。
办公室里又只剩下林修远一个人。更安静了,能听见暖气片里水流的声音,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,能听见窗外远处隐约的市声。
他回到桌前,开始收拾东西。
图纸一张张叠好,装进档案袋。钢笔插回笔筒——那支父亲传下来的旧钢笔,笔尖在灯光下闪着温润的光。笔记本合上,封面上是他自己写的四个字:稳步前行。
最后,他把两张聘书并排放在档案袋上,看了几秒钟,然后一起收进书包。
关灯,锁门。
走廊里很暗,只有尽头的窗户透进一点路灯光。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回响,孤独,但坚定。
走出办公楼,冬夜的寒气扑面而来。林修远深吸一口气,冷空气灌入肺里,清醒,提神。厂区里很安静,夜班的工人在车间里忙碌,窗户透出的光把厂区的轮廓勾勒得清晰而坚实。
他推着自行车,慢慢往厂门口走。
路过第三车间时,他停了一下。车间里灯火通明,机器的轰鸣声透过墙壁传来,闷闷的,有节奏的。王师傅应该在里面,带着夜班的工人赶一批急活。这个八级钳工,脾气硬,手艺更硬,是他技术路上的第一位老师。
路过宣传科那栋小楼时,二楼的窗户黑着。许大茂曾经坐在那里,写着那些阴暗的匿名信。现在那人已经消失了,像投进湖里的石子,激起一阵涟漪后,沉入水底,再无痕迹。
而林修远,继续往前走。
走到厂门口,门卫老张从传达室探出头:“小林顾问,这么晚才走?”
“整理点资料。”林修远说。
“辛苦辛苦。”老张笑呵呵的,“快回去吧,天冷。”
“张师傅也早点休息。”
骑上自行车,车轮轧过冻硬的地面,发出轻微的沙沙声。车把上的网兜里,除了书包,还多了一个饭盒——是母亲让带的晚饭,在厂里热了吃。
街道上行人稀少。路灯一盏盏后退,光影在林修远身上明明灭灭。远处有轨电车叮叮当当驶过,车窗里透出温暖的光,像移动的灯笼。
风吹在脸上,很冷,但林修远心里是热的。
那种热,不是激情澎湃,不是热血沸腾,而是一种踏实的、笃定的温暖。像冬日里烧得正旺的炉火,不张扬,但持续地散发着热量,温暖着整个屋子。
他知道,第四卷结束了,但故事才刚刚开始。
第五卷“风雨十年路”已经在不远处等着。从细纲看,那是更广阔的时代画卷,也是更严峻的考验。但林修远不害怕。
他有技术,有医术,有修真带来的力量,更有这些日子里积累的信任、认可和羁绊。
更重要的是——他心里清楚自己要什么。
不是名利,不是权势,是踏踏实实地做点有用的事,是守护想守护的人,是在这个波澜壮阔的时代里,找到自己的位置,发出自己的光。
自行车拐进南锣鼓巷。
胡同里比大街上更暗,但家家户户窗户透出的灯光,在地上投出一个个温暖的光斑。空气里有炖菜的香气,有煤烟的味道,有生活最本真的气息。
到家了。
林修远停好自行车,推开院门。
屋里传来母亲的声音:“回来了?饭在锅里热着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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