孩子皱了皱眉,但没醒。田寡妇在旁边紧张地看着,大气不敢出。
林修远捻动针尾,动作很轻,很稳。一缕极细微的木属性真气顺着针身缓缓渗入,温暖而柔和,像春天的溪流,慢慢滋润着孩子痉挛的支气管。
接着是肺俞穴、定喘穴、风门穴……一针一针,有条不紊。每一针都附带一丝微量的真气,不治病,只是温养,只是安抚,让孩子紧绷的呼吸肌慢慢放松。
扎完针,孩子呼吸明显平稳了些,脸色也缓和了些。林修远没有立刻起针,而是让针留在穴位上,自己则从药箱里取出一个小纸包。
纸包里是草药——麻黄、杏仁、甘草、桑白皮,按比例配好的。这是陈一手教的方子,专治寒性哮喘。他把药包递给田寡妇:“三碗水煎成一碗,早晚各一次。饭后喝。”
田寡妇接过药包,连声道谢。她转身要去拿钱,被林修远拦住了。
“不用,”他说,“等孩子好了,帮我纳两双鞋垫就行。我母亲的鞋垫快磨破了。”
田寡妇眼圈又红了,点点头,说不出话。
又过了十分钟,林修远起针。银针拔出时,针身上带着极细微的水汽——那是被真气逼出体表的寒湿。
孩子醒了,睁开眼睛,看着林修远,小声叫了句:“林哥哥。”
“还难受吗?”林修远问。
孩子摇摇头:“好多了。”
林修远摸了摸孩子的头,体温正常。他站起身,收拾药箱。田寡妇在旁边看着,突然说:“小林大夫,你等等。”
她走到柜子前,打开柜门,从最里面掏出一个小布包。布包打开,里面是几个鸡蛋——不多,就五个,但个个干净,大小均匀。
“这是家里母鸡刚下的,”田寡妇把鸡蛋往林修远手里塞,“你拿着,补补身体。你天天这么跑,辛苦。”
林修远看着那五个鸡蛋,没推辞,接过来,放进药箱侧袋里:“谢谢田婶。”
“该我谢你。”田寡妇送他出门,站在院门口,一直看着他走远。
林修远背着药箱,继续走。下一个是前院的刘奶奶,腰疼犯了;再下一个是中院的赵大爷,高血压头晕;还有后胡同的李家媳妇,产后虚弱……
一家一家,一人一人。
他走得很慢,看得很仔细。问诊,把脉,针灸,推拿,给药。有时候是常见病,有时候是陈年旧疾。能用普通方法治的,就用普通方法;需要辅助的,就暗中用一丝真气,或者给一点稀释了千百倍的灵泉水。
都很隐蔽,都不张扬。像春雨润物,无声无息。
上午十点,太阳已经很高了。胡同里热闹起来,上班的,买菜的,闲聊的。看见林修远背着药箱走过,有人打招呼:“小林大夫,又出诊呢?”
“嗯。”林修远点头,脚步不停。
“吃了吗?家里有刚蒸的窝头。”
“吃了,谢谢。”
简单的对话,朴实的关心。在这个特殊的年代,在这个人人自危的时节,这份邻里间的温暖,显得格外珍贵。
林修远能感觉到——他每治好一个人,每帮助一个家庭,那种微妙的“人望”就在积累。不是名声,不是地位,是一种更深的、更扎实的东西:信任。
人们信他。信他的医术,信他的人品,信他那种沉静的、不带任何功利心的帮助。
这种信任,像细细的丝线,一根一根,把他和这个社区、和这些普通人连接起来。看似脆弱,实则坚韧。在风雨飘摇的年代,这种连接,就是一种无形的保护。
中午,林修远回家吃饭。
母亲李秀兰已经做好了饭——捞面条,过凉水的,配着黄瓜丝和芝麻酱。天热,吃这个爽口。看见儿子回来,她接过药箱,问:“累不累?”
“不累。”林修远洗手,在桌边坐下。
父亲林建国也回来了,刚下夜班,脸上带着倦意。他看了儿子一眼,没说话,只是低头吃面。但眼神里有一种复杂的东西——有欣慰,有担忧,也有一种说不清的骄傲。
吃完饭,林修远帮母亲收拾碗筷。厨房里,李秀兰一边洗碗一边轻声说:“修远,你天天这么跑,妈怕你太辛苦。”
“不辛苦。”林修远擦着桌子,“能帮到人,挺好的。”
“妈知道。”李秀兰顿了顿,“就是……现在这时候,你这么做,妈怕你惹上麻烦。”
林修远停下手中的动作,看着母亲。窗外的阳光照进来,照在母亲脸上,能看见细密的皱纹,和眼底深藏的忧虑。
“妈,”他说,“我就是给人看看病,扎扎针,不掺和别的。没事。”
他说得很平静,但很坚定。李秀兰看着儿子,看了很久,终于点点头:“你心里有数就好。”
洗完碗,林修远回到自己屋里。他没休息,而是翻开陈一手给的那本《陈氏医案》,继续学习。医术这条路,没有尽头。每多看一个病例,每多学一个方子,将来就可能多帮一个人。
窗外,蝉又开始叫了,声嘶力竭。午后的阳光透过窗纸照进来,在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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