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后一句,他说得极轻,却重重地砸在文清的心上。
他看着萧景琰眼中那不容错辨的担忧与深沉的情感,所有推拒的话便都咽了回去。
他握紧了匕首,冰冷的触感自掌心蔓延开,却奇异地带来一股暖流,汇入心田。
“好。”他颔首,将匕首小心收回鞘中,贴身放入怀里,紧贴着心口的位置,“我定随身携带,永不离身。”
萧景琰这才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。
文清沉吟片刻,也从腰间解下一枚玉佩。
那玉佩通体莹白,是极品的羊脂玉,雕琢成一匹奔腾的骏马,马背上方却巧妙地盘旋着一只苍鹰,造型独特,工艺精湛,一看便知并非胤朝之物。
“这是我出生时,父汗……北漠大汗所赐。”
文清将玉佩放入萧景琰手中,“鹰击长空,马踏草原,在北漠象征着自由与力量。
它伴我二十余载,今日,赠予你。”
萧景琰握紧玉佩,那玉还带着文清身体的温热,上面似乎还萦绕着他身上那缕清冷的雪松香。
他深知这枚玉佩对文清的意义,就如同“破军”于他。
这不仅仅是一份回礼,更是一种身份的认可与交付。
“好。”萧景琰郑重地将玉佩系在自己腰间,墨色常服与莹白佩玉相映,竟出奇地和谐,“我收下了。”
没有过多的言语,两人交换信物,眼神交汇间,已胜过千言万语。
信任与承诺,在这一刻以一种极为具体的方式确立下来,沉甸甸的,落在彼此的心上。
之后,萧景琰回到书案后处理公务,文清则继续翻阅兵书,偶尔抬眼,目光掠过对方专注的侧脸,又很快垂下,唇角却抑不住地微微扬起。
期间,侍从轻手轻脚地进来添了两次茶,见到室内这般景象,皆是屏息静气,不敢多有打扰。
他们何曾见过自家大人办公时,书房里会有旁人如此安然自在地待着,而大人非但不以为忤,眉宇间反而比平日舒缓许多。
午膳也是在书房用的。
简单的四菜一汤,却比往日多了几分温馨。
萧景琰甚至亲自给文清盛了一碗汤,动作略显生硬,却足够真挚。
午后,赵元明还是来了。
他见到文清也在书房,且与萧景琰之间流淌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默契氛围时,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惊讶,随即很快便收敛起来,恭敬地汇报公务。
萧景琰处理政务时,又恢复了往常的雷厉风行,条分缕析,决策果断。
文清偶尔会在旁安静地提出一两句建议,往往能切中要害,提供不同的视角。
萧景琰总是会认真听取,时而颔首,时而与他低声讨论几句。
赵元明在一旁看着,心中暗自称奇。
他从未见过有人能与萧景琰这般平等对话,且其意见能被如此重视。
这位北漠王储,果然非同一般。
公务商讨完毕,赵元明告退。
离开前,他眼角余光瞥见萧景琰极为自然地伸手,替文清将一缕滑落额前的发丝捋到耳后,而文清只是微微侧头,并未躲闪。
赵元明迅速低下头,心中巨震,脚下加快步伐退了出去,并细心地将书房门轻轻掩好。
他站在门外,深吸了一口气,抬头望了望湛蓝的天空,忽然觉得,这朔方城的天地,似乎与往日有些不同了。
书房内,萧景琰看向文清:“累了么?”
文清摇摇头,唇角含笑:“与你一起,不觉得累。”
萧景琰心中一动,正欲开口,门外却传来亲卫沉稳的禀报声:“大人,京城八百里加急文书!”
旖旎的气氛瞬间被打破。
萧景琰眉头微蹙:“送进来。”
文书的内容让书房内的温度陡然降了几分。
皇帝下旨,嘉奖萧景琰平定乱党之功,却话里话外提醒他边将不宜与异国王储过往甚密,并催促其尽快将北漠使团礼送出境,以全两国邦交。
旨意措辞还算委婉,但其中的警示与疏离意味,却清晰可辨。
文清看完誊抄的旨意,面色沉静,看不出喜怒,只轻轻将绢纸放回案上。
萧景琰面色冷峻,指尖在书案上轻轻敲击着,熟悉他的人都知道,这是他极度不悦时的表现。
“你怎么想?”他看向文清。
文清抬眸,目光清亮而平静:“陛下所言,于公,并无错处。
我毕竟是北漠王储,久留朔方,于你于胤朝,确实易惹非议。”
“于私呢?”萧景琰追问,目光紧锁着他。
文清微微一笑,那笑意里带着几分豁达与坚定:“于私,景琰,我信你,亦信自己。旨意是旨意,你我是你我。”
萧景琰凝视他片刻,眼中寒冰渐融。
他忽然起身,走到舆图前,指向朔方与北漠交界处的一片区域。
“我不会让你就这样回去。”他声音沉稳而决断,“但你我之事,确需从长计议。眼下两国和约初定,根基未稳,不宜再生事端。”
文清走到他身边,看着他手指的地方:“你的意思是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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