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听到那使臣暗示朝廷对北疆军费开支的“关切”,听到他旁敲侧击地询问军中将领的派系,甚至隐约提到了朝中某些对厉霆“功高震主”的非议。
厉霆的回答始终滴水不漏,语气平淡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。
但阿弃能感觉到,书房内的气压比平日更低,厉霆周身那冷冽的信香,也带上了一层真实的、内敛的锋芒。
当那使臣终于告辞离去后,书房内陷入了沉寂。
厉霆没有立刻回到书案后,而是站在窗边,负手而立,望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,久久不语。
阿弃放下笔,看着他的背影。
那背影挺拔如松,却仿佛承载着无形的重压。
他忽然想起不久前读到的一句诗:“战罢玉龙三百万,败鳞残甲满天飞。” 眼前的厉霆,不像那败退的玉龙,却像独自支撑着即将崩塌的天穹的孤峰。
一种陌生的、真实的揪心感,攫住了阿弃的心脏。
他甚至产生了一种荒谬的冲动,想要走过去,想要……安慰他?
这个念头让他自己都感到可笑和恐惧。他算什么?
一个连自身命运都无法掌控的玩物,有什么资格去安慰这座冰冷强大的孤峰?
他死死地低下头,攥紧了手中的笔,指节泛白。
就在这时,厉霆忽然转过身。
他的目光,直直地落在了阿弃身上。
阿弃心中一慌,下意识地想要避开他的视线。
“看出什么了?”厉霆的声音有些沙哑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。
阿弃怔住了。
他没想到厉霆会问他这个。
他张了张嘴,想说些什么,关于那使臣的试探,关于朝中的非议,关于他感受到的那份沉重……但话到嘴边,却又咽了回去。
他有什么立场说这些?
他最终只是摇了摇头,低声道:“没有。”
厉霆深深地看了他一眼,那目光似乎穿透了他的伪装,看到了他心底那一瞬间的波澜。
但他没有戳破,只是淡淡道:“继续练字吧。”
他走回书案后,重新拿起一份军报,仿佛刚才那片刻的沉寂从未发生。
阿弃却再也无法静心。
笔下的字迹变得凌乱不堪。
他心中的惊雷余波未平。
那份悄然滋生的、不该有的情愫,如同在悬崖边缘生长的脆弱花朵,明知前方是万丈深渊,却依旧不受控制地,向着那唯一的光源,艰难地伸展出枝叶。
他害怕了。
不是害怕厉霆,而是害怕……他自己。
害怕这颗逐渐复苏的、属于“正常人”的心,会将他拖入一个万劫不复的境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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