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三带回的关于梁山内部不稳的消息,像一粒投入深潭的石子,虽未立刻掀起巨浪,却在我们这些早已绷紧的心弦上,灼出了一个带着希望与焦灼的印记。议事堂内,油灯的光芒在众人脸上跳跃,映照出各种复杂的神色——有对强大外敌本能的凝重,有对未知风险的犹疑,但更多的,是一种被压抑许久后,终于窥见一丝缝隙的锐利光芒。
“晁盖旧部与宋江心腹不和……聚义厅上争执不下……”栾廷玉低声重复着这关键的信息,布满老茧的手指无意识地在粗糙的羊皮地图上敲击着,目光深邃如古井,“此乃天赐良机,让我等得以喘息;却也是催命符咒,逼那宋江可能狗急跳墙。”
我完全明白他话语中的双重含义。机会在于,梁山内部若起纷争,必然牵扯宋江大量精力,使其短期内难以全力对外,这无疑为我们赢得了宝贵的巩固发展时间。而巨大的危险也在于此——内部压力山大的宋江,很可能更需要通过一场干净利落的对外胜利来整合力量、转移矛盾、重新树立他二把手的绝对权威。那么,近期风头最盛、曾让朱武无功而返、又恰好卡在梁山势力边缘的黑风隘,简直是上天送到他面前最合适的立威对象。
“我们不能把生死存亡,寄托在敌人永远内乱这种虚无缥缈的运气上。”我打破沉默,声音在寂静的议事堂内显得格外清晰坚定,“我们必须主动作为,让宋江和他麾下的智囊吴用清楚地认识到,强行啃下我们黑风隘这块硬骨头,非但占不到便宜,反而会崩掉他满口牙,甚至可能引发他承受不起的内部撕裂,加速其垮台!”
“主动出击?敲山震虎?”猴子眼中闪过兴奋嗜血的光,他麾下的“獠牙”早已饥渴难耐。
“不止是震虎。”我站起身,走到地图前,指尖精准地点向黑风隘东南方向约六十里处的一个醒目标记——“鹰嘴崖”,“盘踞在此的‘坐山雕’刘彪,手下有二百余亡命徒,凶悍异常,劫掠商旅,绑票勒索,甚至敢袭击小股官军,恶名昭着。其老巢鹰嘴崖地势险要,易守难攻。更重要的是,此地虽与梁山外围势力范围略有交集,但这刘彪向来桀骜,并不怎么买梁山的账。”
众人的目光立刻聚焦在地图上那形如鹰喙的险峻山崖。
“刘彪实力不弱,比我们之前剿灭的‘一股风’、‘爬山虎’更具威胁。其地理位置关键,若我们能一举拔除此獠,不仅能为民除害,更可将我们的实际控制区和防御预警范围向外推进至少三十里。但最关键的是,”我的指尖重重地敲在鹰嘴崖上,发出笃笃的声响,“这一仗,必须要打得快如闪电,狠如雷霆,赢得干净漂亮!要就在梁山泊的眼皮子底下,用这场无可争议的胜利,明明白白地告诉宋江、告诉吴用、告诉所有觊觎我们的势力:黑风隘,不是他们想象中可以随意宰割的肥羊,而是一只浑身尖刺的刺猬!谁敢第一个伸出爪子,就要做好被扎得鲜血淋漓、痛入骨髓的准备!”
“主动出击,风险确实不小。”负责内务和后勤的张嫂面露忧色,“若是动作太大,引得梁山提前倾力来攻,我们兵力毕竟有限……”
“但若是我们一味示弱,龟缩不出,”栾廷玉沉声接口,他看向我,眼中闪烁着历经沙场沉淀下的决断光芒,“那宋江便可毫无后顾之忧地整顿内部,待其整合完毕,下一个目标必是我黑风隘,届时我等便是真正的‘人为刀俎,我为鱼肉’。三娘所言在理!此战,关乎‘势’!势在,则敌疑惧,不敢轻动。势弱,则群狼环伺,必遭吞噬。某家赞同打这一仗!而且要狠狠地打!”
战略方针既定,详细的战术推演即刻紧张展开。目标锁定:鹰嘴崖,匪首“坐山雕”刘彪。核心要求:速战速决,力求全歼其主力,擒杀或驱逐刘彪,最大限度缴获物资,同时将黑风隘的威名彻底打响!
“此次出战,城防军抽调四百精锐,‘獠牙’全体三十人作为先锋尖刀。”我清晰地下达命令,“栾教师,请您坐镇山寨,总管防务,密切关注各方动向,以防不测。此次行动,由我亲自带队指挥。”
栾廷玉花白的眉毛微微一皱,嘴唇动了动,显然想劝阻我亲身涉险,但当他看到我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坚定和已然具备的统帅气质时,终是将话咽了回去,化为一声带着关切与信任的轻叹:“既如此……一切小心。战场瞬息万变,事若不可为,切莫逞强,速退为上!山寨有某在,必保无虞!”
三日后的子夜,月黑风高。四百名经过严格挑选的城防军精锐,以及三十名如同幽灵般的“獠牙”锐士,人衔枚,马裹蹄,借着浓重夜色的完美掩护,如同一条无声的暗流,悄然涌出黑风隘,沿着崎岖山道,直扑东南方向的鹰嘴崖。队伍除了常规的刀盾弓弩,还秘密携带了二十具经过“匠作司”再次优化、射程和精度均有显着提升的“掷弹器”拆分部件,以及足量的“掌心雷”和火药包。这将是我们首次在野战攻坚中,大规模使用这些超越时代的“大杀器”,意在追求绝对的碾压优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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