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如墨,粘稠得化不开,只有远方敌军营地零星的火把如同鬼火般摇曳,偶尔传来战马的嘶鸣与金属碰撞的隐约声响,提醒着人们钢铁包围圈的存在。指挥部所在的掩体里,空气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。煤油灯的光晕在维克多·艾伦疲惫而坚毅的脸上跳动,映照出他眉宇间深锁的忧虑。
突围计划已经制定完毕。利用下半夜最为沉寂的时刻,集中所有尚能战斗的力量,如同一把淬毒的匕首,悄无声息地撕开敌军防线相对薄弱的东南角,向着帝都方向——那风暴的中心,也是敌人预料他们会远离的方向——拼死一搏。这是一场豪赌,赌注是所有人的生命和革命最后的火种。
“……同志们,我们别无选择。”维克多的声音沙哑却稳定,目光扫过周围几张同样写满疲惫与决绝的脸,“固守,只有死路一条。突围,尚有一线生机。记住,我们的目标不是击溃敌人,而是冲出去!保存力量,将真理的声音带出去!”
命令被低声而迅速地传达下去。阵地上,残存的红军战士们默默检查着所剩无几的弹药,擦拭着刺刀,将伤痛与恐惧压在心底,等待着那个决定命运的时刻。一种悲壮而肃穆的气氛在黑暗中弥漫。
然而,就在预定突围时间前约一个多小时,一阵极其突兀、激烈如爆豆般的枪声,猛地从包围圈西北方向——敌军大本营所在的位置——炸响!
起初是零星的步枪射击,紧接着,手榴弹的爆炸声、冲锋枪的嘶吼声、甚至还有拼杀时的呐喊声混杂在一起,瞬间打破了夜的寂静,将整个敌军营地搅动起来!
“怎么回事?!”指挥部里所有人都惊得站了起来。维克多一个箭步冲出掩体,趴在战壕边缘,举着望远镜向西北方望去。只见那个方向火光骤然增多,喊杀声震天,隐约可见人影在火光中交错、扑击,战斗的激烈程度远超寻常的骚扰或侦察。
“不是我们的行动!时间还没到!”旁边的参谋失声叫道,脸上写满了惊疑。
维克多的心脏猛地一沉,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缠上了他的脊椎。他太了解他的同志们了,这种不计后果、完全违背既定计划的猛烈攻击,只可能出自一种情况——自发地、决绝地牺牲!
“快!去查!是哪部分的同志?!”维克多低吼道,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。
很快,一名通讯兵喘着粗气跑了回来,手里紧紧攥着一张被汗水和泥土浸染的纸条,他的眼圈泛红,声音哽咽:“指挥官……是、是奥托同志……他……他带着他麾下还能动的三百多名战士,趁我们不备,向敌人大本营发动了决死冲锋!这是……这是他留给您的……”
维克多一把夺过纸条,借着煤油灯微弱的光芒,看到了那熟悉而略显潦草的字迹,仿佛是在极匆忙的情况下写就:
**“维克多:**
**敌人注意力已被我们全力吸引。时机稍纵即逝,立刻按计划,向东南突围!不要回头,不要犹豫!**
**请务必带着火种走出去。告诉未来,我们曾为何而战,为何而死。**
**革命万岁!**
**—— 奥托,及三百一十七名赴死者”**
纸条从维克多微微颤抖的手中滑落。他猛地闭上双眼,牙关紧咬,脸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着。奥托!这个从矿工棚屋里就跟着他,脾气火爆却忠诚无比的汉子,这个总嚷嚷着要第一个冲进帝都皇宫的战友……他选择了用自己和三百壮士的鲜血,为大军铺就一条可能生还的道路!
“指挥官!敌军大本营方向乱了!他们的预备队正在向西北调动!东南方向的火力明显减弱了!”观察哨传来了急切却带着一丝希望的报告。
维克多豁然睁开双眼,眼中已没有了泪水,只剩下被鲜血与烈火淬炼过的、冰一样的决绝。他深深吸了一口带着硝烟和血腥味的冰冷空气,将所有的悲痛、愤怒与不舍,都压进了心底最深处。
“全体都有!”他的声音如同出鞘的军刀,斩破了夜空下的悲戚,“目标东南,突围!现在!执行命令!”
没有时间哀悼,没有时间犹豫。奥托和三百勇士用生命换来的窗口期,每一秒都弥足珍贵。残存的红军战士们沉默着,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,从战壕中跃出,按照预定的路线,向东南方向发起了迅猛的冲击。
而在西北方向,战斗已经进入了最惨烈、也是最辉煌的阶段。
奥托率领的三百多名勇士,抱着必死的决心,以决绝的姿态一头撞进了敌军大本营。他们高喊着“为了苏维埃!”“为了共产主义!”,将仅有的弹药毫无保留地倾泻出去,用手榴弹,用刺刀,甚至用牙齿和拳头,与数量远超己方的敌人绞杀在一起。他们的攻势是如此疯狂,如此不计代价,以至于敌军指挥官在最初的混乱中,真的误判这是红军主力发起的决死总攻,慌忙调动部队围堵,甚至一度产生了后撤的念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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