寒风卷过葛培省的红土丘陵,带来了肃杀的气息,也带来了变革的躁动。位于省境西南边缘的石鸦镇——前弗兰克男爵领地的核心,如今已成为罗兰劳动党在南方扎根的第一个试验田。然而,这片试验田的上空,已然阴云密布。
在石鸦镇易主、那面令人不安的扳手镰刀旗升起的第二天凌晨,前领主弗兰克男爵就已带着少数亲信和能携带的金银细软,狼狈不堪地逃往了葛培省的首府——纽曼市。他并非毫无准备的溃逃,在离开前,他已暗中命令忠于他的税务官和几名心腹家丁潜伏下来,密切监视“红匪”的一举一动,并伺机散布恐慌。
纽曼市,总督府内。肥胖的格罗夫总督捻着他精心修剪的八字胡,听着弗兰克男爵声泪俱下的控诉,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与轻蔑。
“……阁下!那群暴徒,那些卑贱的矿工和叛兵,他们亵渎贵族宅邸,焚烧地契,蛊惑愚民!我的黑鸦镇,世袭的领地,就这样被他们玷污了!您必须立刻出兵,剿灭这群祸害!”弗兰克男爵激动得几乎要扑到格罗夫的书桌上。
格罗夫总督慢条斯理地端起一杯产自东方的红茶,抿了一口:“亲爱的弗兰克,你的遭遇我深表同情。但是,出兵?谈何容易。你可知道维克多残部仍有数千之众,而且据说是经过整编,士气不低。我手上的兵力,要维持纽曼市及主要交通线的安全,还要防备其他方向可能出现的骚乱,实在是捉襟见肘啊。”
他放下茶杯,身体微微前倾,压低声音:“况且,培巴让首相阁下与卡森迪亚人的和谈正在关键时期。帝都方面希望的是‘稳定’,大规模动用兵力围剿,万一战事不利,或者波及太广,引来卡森迪亚人的不满甚至干涉,这个责任,是你我来承担,还是培巴让首相来承担?”
弗兰克男爵的心沉了下去,他听出了格罗夫的推诿之意。但他不甘心,咬着牙说:“总督阁下,难道就任凭这群叛匪在我的领地上……推行他们那套‘土改’邪说?今天是我的黑鸦镇,明天就可能是别人的领地,后天就可能威胁到纽曼市!他们这是在动摇我们统治的根基!”
格罗夫眯起眼睛,闪过一丝冷光:“当然不能坐视。我会命令周边地区的守备队提高警戒,并授权你们这些忠于帝国的绅士们,可以自行组织或加强民团,保卫你们的家园和财产。至于正规军……我会向帝都详细汇报此地严峻的形势,请求增援。但在援军到来之前,弗兰克,你需要展现出你对帝国的价值,比如……筹集一笔特别的‘剿匪捐’,并联络其他有同样遭遇的绅士,让我们看到你们自己的力量和决心。”
弗兰克男爵明白了,格罗夫是要他们这些地方贵族自己先出血出力,同时观望风向。他心中暗骂格罗夫的老奸巨猾,但面上只能恭敬地答应下来。离开总督府后,他立刻开始奔走,一方面利用旧日人脉游说其他担忧自身利益的地主,一方面暗中指使潜伏在石鸦镇附近的心腹,加紧活动。
与此同时,在石鸦镇,以原工人护卫队队长“大个子汤姆”为首的工作队,正面临着尴尬的困境。尽管他们张贴了土改法令,宣布废除弗兰克男爵的一切特权和不合理债务,并将男爵仓惶逃离时未能带走的部分粮食分发了一些,但镇民和周边村民的反应大多是沉默和观望。
“他们怕弗兰克老爷回来报复。”汤姆对负责宣传的年轻队员艾琳(原红旗学院学生)抱怨道,“我们说得天花乱坠,他们只相信手里的锄头和头顶的老天爷,还有……弗兰克家的鞭子。”
艾琳比汤姆更有耐心,她仔细记录了镇民们的疑虑:担心红军是流寇,待不长久;担心分了地也保不住,反而会招来杀身之祸;甚至有些佃农私下认为,给弗兰克老爷交租是天经地义,换了别人来,未必更好。
潜伏的税务官和家丁趁机散布谣言:“帝国大军不日就到,届时所有从匪者,格杀勿论!”“红军分粮是为了引诱你们男人去当炮灰!”“他们不信神,要拆教堂!”
恐惧与谣言,像冰冷的锁链,束缚着人们的手脚。
维科多密切关注着石鸦镇的情况。他指示汤姆和艾琳:“光靠口号和暂时的分粮不够。要找到群众最切身、最急迫的痛苦,帮助他们解决。弗兰克男爵虽然跑了,但他留下的压迫网络还在,比如那个还在暗中活动的税务官,比如那些曾经为虎作伥、欺压乡邻的狗腿子。发动群众,先从清算这些具体的、民愤极大的恶霸开始!”
工作队调整了策略。他们不再召开大规模的宣传会,而是深入最贫穷的家庭,帮他们干活,听他们倾诉,从中筛选出那些苦大仇深、略有胆识的贫苦农民作为突破口。艾琳则利用夜晚,在镇子里开办简陋的识字班,教孩子们和少数年轻人认字,顺便讲解劳动党的主张,那面镰刀扳手旗,被她巧妙地画在了识字班的土墙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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