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渐深,宫宴的风波看似平息,却无人想起——赵淳还被锁在那雕花衣柜之中。
原来阿韫情急之下将他迷晕塞入柜内,本是权宜之计。谁知后来瑞王之事一发不可收拾,众人心思全落在她与瑞王“私会”的戏码上,竟将这最初的一枚棋子忘得干干净净。
设局之人只道赵淳未曾入局、中途退出,却万万没想到,他早已不省人事,在漆黑柜内昏睡了整整两个时辰。
三更梆子敲过,深宫一片寂静。
赵淳在柜中悠悠转醒,头脑昏沉、四肢酸麻。愣了半晌,才渐渐忆起白日种种——自己竟是被那美貌女子药倒,塞进这漆黑柜中!
他心头火起,暗骂这女子胆大包天,竟敢如此算计于他。一边揉着发麻的肩颈,一边发狠:待我脱身,定要将她捉回府中,好好清算这笔账!
忽觉小腹阵阵发紧,他才暗叫不好——竟是内急难忍。
宫规森严,外男无旨不得夜宿宫中,此时若被人发觉,便是大罪一桩。他本打算藏至天明再寻机脱身,可这生理之急却逼得他再难安坐。
思忖片刻,只得咬牙推柜而出,蹑足摸向殿外,只想悄悄寻个僻静处行个方便,再速速退回。
月色清冷,宫廊深长。他一路屏息潜行,却不知——暗处早有巡夜侍卫察觉异动,悄然围拢而来……领头校尉厉喝一声,众军士一拥而上,不容分说便拳脚相加。
“有刺客!拿下!”
众人一听“刺客”二字,顿时如打了鸡血,下手愈发狠重——宫中拿获刺客可是大功一件,谁不想挣个前程?
赵淳被打得抱头蜷缩,疼得龇牙咧嘴,眼看就要被打得半死,只得嘶声大喊:“我乃护国公府赵淳!尔等岂敢无礼!”
禁军闻言非但未停,反而哄笑起来。有人一边抡拳一边嗤道:“宴会早散了,贵人们皆已出宫,你这贼子倒会挑名号冒充!”
赵淳吓得魂飞魄散,急声辩道:“我真是赵家嫡子!你们若不信,快去喊王猛将军来——他认得我!”
禁卫军听他喊出王猛之名,又提及护国公府,心下已有三分信了。谁不知平安县主最是护犊,若真错打了她嫡子,只怕谁也讨不了好。几人交换眼色,终是收住拳脚,匆匆派人去请统领王猛。
不过片刻,赵淳已被拎至护卫所。他鼻青脸肿、发冠歪斜,哪还有半分世家公子的体面。王猛提灯一看,顿时头痛欲裂——这位小爷怎会深夜滞留宫中?外男无旨宿宫可是大忌,自己怕也要跟着吃瓜落!
他自知压不住此事,急忙差人禀报总管大太监周全。周全是宫中老人,掌理内廷诸事,最是精明稳妥。得知消息后却未立刻声张,只命人暂将赵淳看管妥当。
直至次日清晨,周全伺候皇帝更衣上朝时,才躬身近前,轻声禀道:“陛下,昨天宴后出了件蹊跷事——护国公嫡子赵淳自称被人打晕藏在宫中的偏殿,夜半方醒,却被禁军当作刺客拿下。现正扣在护卫所等候发落。”
皇帝眸光微动,只淡淡颔首:“朕知晓了,先关着吧。待早朝时,朕自会与护国公分说。”
他何等精明,昨天瑞王与苏韵锦那出戏码本就疑点重重,如今赵淳又莫名出现在宫中、还称是被人打晕——这几桩事凑在一处,分明是同一盘棋。
皇上唇角微扬,似是觉得有趣,又似带两分冷意。他并未说破,只挥手让周全退下,心中却已明了:这荒唐局中局,就到此结束吧。
金銮殿上,朝会正酣。诸位大臣手持玉笏,为边关粮饷、河道治理,江东漕运等事争执不下,各方势力针锋相对,言辞激烈如市井吵嚷。龙椅上的天子默然聆听,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轻叩扶手,目光深邃难测。
待到日影正空,争论仍无休止。皇上微蹙眉头,朝身旁的王公公递了个眼色。王公公即刻会意,尖着嗓子扬声道:“退朝——”
文武百官纷纷跪安。皇上起身欲离,忽又驻足,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,侧首望向护国公:“爱卿家中那位公子,近日可在家中?”
护国公心里猛地一紧。皇上语气虽平淡,那双眼睛却透着难以捉摸的深意。他慌忙躬身回答:“回陛下……”话未说完,皇上已颔首离去,只留一个意味深长的背影。
护国公一路快鞭策马,连过数条街巷。途中好几名同僚拱手问安,他却恍若未闻,只余马蹄声急如鼓点。至府门前,他翻身下马,径自推开朱漆大门,步履生风地朝里冲去。
老管家赵叔见状急忙迎上,见他面色凝重惊道:“老爷这是怎么了?何事如此慌张?”
护国公一把攥住管家的手腕,气息未定:“你可曾见过淳儿?”
赵叔被他攥得生疼,略一思索答道:“少爷昨日随夫人赴宴后便未曾回府…许是又在外头会友游玩了…”
话音未落,护国公只觉眼前一黑,踉跄半步扶住了廊柱。正此时,平安县主闻声从内院急步走出,见丈夫面色煞白,忙上前扶住:“老爷不是方才上朝么?怎的这般模样?莫非朝中出了大事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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