肩胛下的伤疤终于褪去了最后一丝红肿,只留下一道浅粉色的、略微凹凸的痕迹,隐藏在锦衣之下,成了那场惊魂唯一的实物见证。太医捻着胡须,终于给出了“郡主凤体已大致康健,可如常起居,但仍需避免剧烈冲撞”的结论。
这意味着,我那长达数月的“囚禁”生涯,正式宣告结束!
重新踏出镇国公府大门的感觉,如同雏鸟初次离巢,带着些许陌生,更多的是难以抑制的雀跃。阳光正好,微风不燥,连街边小贩的吆喝声都显得格外悦耳。
然而,这雀跃之下,却藏着一丝连我自己都不愿深究的、隐秘的期盼——我想见楚晏。
不是在我那充斥着药味和家人过度关怀的房间里,不是在他每日例行公事般的探视中,而是在一个更自在、更……像寻常相处的地方。
这个念头一旦升起,便如同藤蔓般疯狂滋长。恰好,前几日安王妃派人送来帖子,说是府中新得了些江南的时鲜瓜果,邀我娘过府品尝。我娘因着佛堂之事不便前往,这帖子便落在了我手里。
机会!
我捏着那张散发着淡淡馨香的花笺,心脏不争气地快跳了两拍。去安王府做客,名正言顺,合情合理。至于那“江南时鲜瓜果”……谁在乎呢?
于是,在一个天光澄澈的上午,我精心装扮(依旧是那副弱不禁风的调调),带着得体的礼物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雀跃,坐上了前往安王府的马车。
安王府邸与镇国公府的豪迈大气不同,更显精致清雅,亭台楼阁,小桥流水,处处透着书香世家的底蕴。安王妃是个气质雍容、眉眼温和的妇人,见到我,便亲切地拉着手嘘寒问暖,言语间满是长辈的慈爱,对我“重伤初愈”更是关怀备至。
我乖巧地应答着,陪坐在花厅里,品尝着那确实清甜可口的瓜果,心思却早已飘向了别处。眼神时不时地瞟向厅外回廊,耳朵竖起来,捕捉着每一个靠近的脚步声。
他……会在府里吗?知道我来了吗?
安王妃何等人物,见我虽努力应对,但那眼神里的游离和一丝藏不住的期待哪里瞒得过她?她抿唇笑了笑,放下茶盏,状似无意地对身旁的嬷嬷道:“去瞧瞧世子可在府中?若他得空,便让他过来一趟,就说琉璃郡主来了,让他也来见见。”
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!脸颊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,连忙低下头,假装被茶水呛到,轻轻咳嗽了两声以作掩饰。
“王妃娘娘,不必麻烦世子……”我声如蚊蚋,试图推拒,那点小心思在长辈了然的目光下无所遁形。
“不麻烦,不麻烦。”安王妃笑容和煦,“那孩子近日也总念叨,说郡主伤势不知恢复得如何了。让他亲眼瞧瞧,也好放心。”
这话更是让我耳根都红透了。他……他真的会念叨我吗?
等待的时间变得格外漫长。花厅里熏香袅袅,安王妃温和地与我聊着京中趣闻,我却有些心不在焉,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了门口。
终于,一阵熟悉的、不疾不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。
我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,整理了一下本就很平整的衣袖,心跳如同擂鼓。
月白色的袍角出现在门口,随后是那道清隽挺拔的身影。楚晏迈步而入,先是对着安王妃行礼:“母亲。” 然后,他的目光便自然而然地落到了我身上。
今日他穿着常服,比往日更多了几分闲适。阳光透过窗棂照在他身上,仿佛为他周身清冷的气质镀上了一层暖光。他的视线在我脸上停留了片刻,那目光深沉,带着审视,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……柔和?
“世子。”我站起身,依礼敛衽,声音依旧保持着柔弱,却比平时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轻快。
“郡主。”他回礼,声音平稳,但若仔细听,似乎比平日里少了几分疏离,“听闻郡主今日过府,伤势可大好了?”
“劳世子挂心,已无大碍了。”我抬起眼,飞快地看了他一眼,又迅速垂下。四目相对的那一瞬,仿佛有细小的电流窜过,空气都变得有些黏稠。
安王妃将我们之间这无声的交流看在眼里,眼底的笑意更深了。她寻了个由头,说是要去看看午膳的准备情况,便带着嬷嬷们离开了花厅,只留下我和楚晏,以及几个远远侍立着的、眼观鼻鼻观心的丫鬟。
花厅里顿时安静下来。
只剩下我们两人。
刚才在长辈面前的那点拘谨瞬间消散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微妙的、带着甜意的尴尬。
“你……”
“你……”
我们同时开口,又同时顿住。
楚晏的唇角似乎微微弯了一下,示意我先说。
我捏着帕子,感觉脸颊还在发烫,努力找着话题:“府上的瓜果……很甜。”
“嗯,母亲特意让人从江南快马运来的。”他应道,目光依旧落在我身上,带着探究,“你今日气色看起来确实好了许多。”
“整日闷在屋里,人都要发霉了,好不容易出来透透气。”我小声抱怨了一句,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娇嗔,“再不出来走走,我怕是要忘记外面的路怎么走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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