万寿宴风波过后,京城表面恢复了往日的秩序。皇城司指挥使裴衍雷厉风行,以那队南疆巫祝舞者为突破口,顺藤摸瓜,揪出了礼部一名负责安排宴乐节目的郎中,以及内务府两名采买宦官,皆与“幽泉”有千丝万缕的联系,且在宫中暗中传递消息、协助刺客混入。皇帝震怒,涉事官员或被罢黜下狱,或悄无声息地“病故”。那位曾向楚晏推荐南疆名医的宣王,也被皇帝以“结交外臣、行事不谨”为由申饬,闭门思过,其门下几个活跃的清客也被驱离。一时间,宫中风声鹤唳,人人自危。
而安王府与镇国公府,因楚晏在万寿宴上当机立断、擒杀刺客,更得皇帝嘉许赏赐,圣眷似乎更隆。楚晏的“腿伤”也在“精心调养”下彻底“痊愈”,重新活跃于朝堂与京中交际,只是暗中追查“幽泉”与“月痕佩”的动作更加隐秘谨慎。莫云铮自那封密信后,再次杳无音讯,仿佛从未存在过。
日子在表面的平静与暗中的较劲中悄然滑过,转眼便是数月,由深秋入了寒冬。
这几个月,我作为世子妃,逐渐熟悉并接手了安王府部分内务,行事稳妥,待下宽严有度,赢得了王府上下的尊重,与安王妃的关系也愈发融洽。安王妃慈和却不失智慧,许多事情一点即透,从不过多干涉,给了我极大的信任与空间。
楚晏依旧忙碌,但无论多晚,总会回澄心院歇息。我们常常在灯下对坐,他处理公文或查看密报,我则翻阅账册或研读医书(借口调养身体,实则为日后可能需要的医术做铺垫),偶尔交流几句朝中动向或府中琐事,气氛宁静而温馨。夫妻间的默契在平淡的日常中愈发深厚,床笫之间亦是缠绵缱绻,水乳交融。
许是近来诸事稍顺,心绪平和,又许是年轻夫妻恩爱甚笃,我这段时间总觉得身子有些懒洋洋的,比往常嗜睡,口味也起了些微妙变化。平日里爱吃的几样点心,如今闻着竟有些腻味,反倒对些清淡的粥品和酸甜的果脯生出兴趣。月事……似乎也迟了十来日。我初时并未太在意,只以为是秋冬换季,加上前段时日精神紧张所致,自行调配了些温和调理气血的茶饮喝着。
这日清晨,照例去瑞鹤堂向安王妃请安。今日王妃气色甚好,留我多说会儿话,又吩咐小厨房做了几样精致的早点一同用。席间有一道新做的桂花糖藕,香甜软糯,我却只尝了一口,便觉得那甜味腻在喉头,有些反胃,忙用清茶压了下去。
安王妃正与我闲聊着年后府中一些人情往来的安排,见状,目光似不经意地在我脸上停留了一瞬,又落在我手边那碟几乎未动的糖藕上,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极细微的喜色,却并未说破,只温和道:“这糖藕是江南的新做法,许是太甜了些,不合你胃口。我记着你前几日说想吃酸梅,今早庄子上刚送来些上好的蜜渍梅子,我叫人取来你尝尝。”说着,便示意身旁的大丫鬟去取。
我确实近日颇想酸口之物,便谢过王妃。梅子取来,颗颗饱满,裹着晶莹的蜜糖,入口先是甜,随即酸意泛起,生津开胃,十分爽口,我不知不觉便用了好几颗。
安王妃看着我,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,状似随意地问道:“琉璃,近来身子可还爽利?我瞧你气色红润,只是眉眼间似乎有些倦意,可是夜里没歇好?”
“劳母妃挂心,儿媳一切都好。许是冬日天短,人便容易犯困些。”我答道,心中却因王妃的细致观察而微微一动。
“年轻人贪睡些也是常理。”安王妃点点头,又闲话几句家常,便让我回去了。
走出瑞鹤堂,我心中那点隐约的疑惑渐渐清晰起来。嗜睡、口味改变、月事推迟……这些症状串联起来,指向一个我从未深入想过的可能。难道……
回到澄心院,我屏退左右,独自坐在窗前,手下意识地轻轻抚上依旧平坦的小腹。心跳有些快,夹杂着难以置信的期待和一丝莫名的慌乱。穿越至今,经历生死阴谋,嫁给楚晏,我已逐渐融入这个时代,但孕育生命……这感觉依然新奇而沉重。
“系统,”我在心中默问,“能否检测我身体当前状态?尤其是……是否有妊娠迹象?”
【指令收到。开始进行基础生命体征扫描……】
【扫描完成。宿主生命体征平稳。检测到体内激素水平发生显着变化,人绒毛膜促性腺激素(hCG)及孕酮水平升高,符合早期妊娠典型特征。胚胎发育状态良好,预估孕周约5-6周。】
【注意:本扫描为初步判断,建议进行更详细医学确认。宿主身体能量消耗略有增加,需注意营养与休息。】
真的……有了。虽然早有猜测,但得到系统确认的瞬间,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蓦地涌上心头,酸酸麻麻,又带着无限的柔软。我和楚晏的孩子……正在我的身体里悄然生长。
喜悦之后,现实的问题接踵而来。眼下局势虽表面平静,但“幽泉”未灭,“影子”身份成谜,莫云铮行踪不定,月痕佩残片下落不明,还有宫中对镇国公府可能存在的微妙猜忌……这个时候怀孕,是喜,却也可能是新的变数,甚至……成为敌人攻击的弱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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