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晚的手贴在培养舱的玻璃上,指尖碰到一滴水珠。她没动,呼吸却变得急促。沈倾寒闭着眼,脸色发青,可嘴角一直带着笑。江晚知道,这不是真正的她。
她收回手,左臂上的伤口还在流血,布条已经变硬。她走到实验台前,拉开第三个抽屉。那支紫色药剂还在,半管液体静静躺着,标签上的字没模糊。
她拿起药剂。
手指摸着试管,很凉。她低头看着它,一句话也没说。然后她站起身,朝解毒池走去。脚步很轻,像是怕吵醒什么人。但她不是在躲。
她在等。
她停在池边,低头看水。水面浑浊,浮着一层油膜。那是上次处理孢子留下的东西。她举起药剂,紫色在灯光下有一点光。
下一秒,她抬手砸了下去。
玻璃撞地碎开,碎片飞溅。一块扎进她的手掌,血立刻涌出来,混着紫色药液滴在地上。有几滴溅到裤子上,留下暗色痕迹。
药瓶刚碎,培养舱的门就被撞开。沈倾寒冲出来,动作很快,不像刚醒来的人。她踢开地上的碎片,扑向江晚,双手掐住她腰,用力一拉。
两人一起掉进解毒池。
水花四起,脏水淹过头顶。江晚在水下睁眼,看见沈倾寒靠近。她的眼睛不再是红的,而是全黑,瞳孔很小。她的嘴动了,声音断断续续传进耳朵:“十七次……他打了我十七次。”
江晚没有挣扎。她任由沈倾寒抱着沉向池底。水压让伤口发麻,但她脑子清楚。她看到沈倾寒后背的衣服湿透,紧贴皮肤,布料下有什么在动。
一道蓝线从她脊椎往上爬,接着又出现第二道、第三道。线条迅速蔓延,连成一张网,最后变成螺旋形状,像活的东西在皮下游走。整个后背开始发光,蓝色很冷。
江晚伸手想去碰。
沈倾寒突然抓住她手腕,力气很大,几乎捏断骨头。她摇头,嘴唇贴到江晚耳边,声音低得像从井底传来:“不能碰……碰到就会忘。”
江晚不说话。她另一只手悄悄摸向袖口,抽出匕首。刀刃在水里划出影子,她抬手,对准自己左臂外侧,狠狠割下去。
血雾马上散开。
伤口很深,肉翻出来,能看到白色的纤维。疼得厉害,但她咬牙没叫。她把伤口对准沈倾寒后背的图案,让血流过去。
蓝光猛地一闪。
整个池壁亮了。那些流动的基因链像被唤醒,开始重组,字符一个个出现,排成序列。江晚用还能动的手,在水中写下开头几位数字。她记不住全部,但她知道这串数能打开什么东西。
沈倾寒身体抖了一下,抱得更紧。她额头抵住江晚肩膀,牙齿磕着锁骨,声音发抖:“疼吗?”
“疼。”江晚说。
“那就别松手。”沈倾寒说,“我怕……一松手你就没了。”
江晚把匕首插回袖中,用受伤的手抱住她。血还在流,混进池水,颜色变淡。但她没放开。她能感觉到沈倾寒的呼吸贴着脖子,一下一下,带着湿气。
过了很久,水面才泛起波纹。
两人慢慢浮上来,头发贴脸,衣服沉重。江晚靠在池边,左手搭在石沿,伤口朝下,血顺着指尖滴进水里。沈倾寒趴在她肩上,后背的光渐渐消失,纹路退回皮肤,只剩一道浅痕。
江晚喘口气,抬手拨开湿发。她低头看沈倾寒的脸。她闭着眼,睫毛在抖,脸色苍白。但呼吸稳了,心跳也回来了。
“你记得多少?”江晚问。
沈倾寒没抬头。她喉咙动了动,声音很轻:“记得他站在灯下,手里拿着针。我记得我说不要,但他笑了。他说,打了这个,我就干净了。”
江晚的手收紧。
“他还说,姐姐就是不肯打,所以才死的。”
江晚猛地睁眼。她盯着对面墙上的倒影。她忽然伸手,从池底捞起一块玻璃碎片。边缘还沾着紫色药液。
“这药不是清除记忆的。”她说。
沈倾寒抬起头。
“是替换。”江晚举着碎片,“它把你的一部分拿走,再塞进别的东西。你忘的不是事实,是你自己。”
沈倾寒看着她,眼神慢慢变深。
江晚把碎片扔进水里。“他们用这个控制你,让你听话,让你觉得痛苦是错的。可你现在还记得疼,说明你还活着。”
沈倾寒忽然伸手,抓住她带伤的胳膊。手指顺着伤口滑下去,沾了血。她把那只手拉到唇边,轻轻碰了一下。
“那你呢?”她问,“你也会忘吗?”
“不会。”江晚说,“我故意让自己记住。每一次伤,我都刻下来。我不靠药,也不靠谁告诉我什么是真的。我靠痛。”
沈倾寒闭上眼。一滴水从眼角滑落,不知道是池水还是眼泪。
江晚扶着池壁站起来。她把沈倾寒拉起来,两人站在齐腰深的水里。她从怀里拿出一块布,撕成条,缠在左臂伤口上。血立刻浸透,但她没停下。
“我们得出去。”她说。
“不。”沈倾寒抓住她手腕,“还有一次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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