胡来抬头,望着那即将倾泻而下的雷霆,脑海中浮现出无数画面——
幼年时,孟九章站在雪地中,手持竹枝点他肩井:“剑者,心之延伸。心不定,则剑不稳。”
少年时,他在刑场救下被通缉的自己,只说一句:“罪不在你,债不应由你偿。”
成年后,他将《独孤剑法》最后一式封印,言道:“此招太过决绝,非至绝境不可用。”
……
原来,一切早有伏笔。
那些温柔的训诫,严厉的责骂,沉默的守护,都是为了今天这一战。
“师父啊师父……”胡来忽然笑了,笑容悲怆而明亮,“您费尽心机,只为逼我走出您的影子,是不是?”
他闭上眼,深吸一口气,再睁眼时,眸中已无挣扎,唯有一片清明。
“既然如此——”他低喝一声,体内气血逆行,强行冲破三处经脉封锁,鲜血自嘴角溢出,“那弟子今日,就以您教的刀法,斩断这份师徒因果!”
话音落下,他竟主动松开抵抗,任由铜链将其拉近龙首。
“你做什么?!”苏璃惊呼。
就在雷球即将释放的瞬间,胡来暴起!
他弃刀不用,反手抽出背后早已断裂的半截竹杖——正是当年孟九章授艺时所持之物。
“您说过,真正的武器,不在手中,而在心中!”
他高举竹杖,迎着雷霆直冲而去,口中朗声吟道:
**“十年问道雪满袍,一朝断义破云涛。
> 不负青山不负师,唯求大道不留牢。”**
诗句余音未散,如风过荒原,卷起黄沙千堆,又似魂语低回,在裂谷深处久久不绝。
胡来伏于焦土之上,衣衫尽碎,肌肤皲裂,血痕纵横如蛛网爬满脊背。他胸口微弱起伏,每一次呼吸都像刀锋刮过肺腑,可那嘴角的笑意却始终未曾褪去——那是挣脱桎梏后的释然,是斩断宿命锁链的一瞬清明。
苏璃跪在他身侧,指尖轻颤,银针一枚枚刺入他经脉要穴,以自身真气为引,稳住其将溃之元神。她双目含泪,却不肯落下一滴,只低声呢喃:“你这傻子……怎敢用肉身硬接‘九霄劫雷’?便是金刚不坏之躯,也该化作飞灰了。”
“若不用命去试……”胡来声音嘶哑,如同砂石磨喉,“又怎能证明,我已不再是那个只会听命行事的徒弟?”
话音落下,远处机关巨龙残骸之中,最后一缕赤光终于熄灭。那由寒铜铸就的庞大身躯,此刻如山崩般缓缓倾塌,碎片坠地之声清脆如钟鸣,仿佛天地在为一场旧时代的终结而哀悼。
沙无痕立于风中,手中握着半截焦黑竹杖,正是当年孟九章授艺所持之物。他凝视良久,忽而轻叹一声:“此杖曾点拨过无数剑意,也曾封印过《独孤剑法》最后一式‘断因诀’。如今它断裂于此,却成就了一场真正的‘断因’。”
他缓步走至胡来面前,将竹杖轻轻放入其掌心。
“你赢了。”沙无痕道,“不是胜在力量,而是胜在心境。你能以师父所教之物,反破其执念所化之形,说明你已超脱师影,踏入属于自己的道途。”
胡来闭目,手指微微收紧,握住那残杖,仿佛握住了过往十年的重量。
他知道,这一战,并非为了击败孟九章。
而是为了告诉自己——我可以不。
:龙冢幽渊——青铜回响**
晨曦初露,天光自裂谷上方斜照而下,映出尘埃浮动的轨迹,宛如时光之河静静流淌。
三人静默片刻,终由沙无痕率先开口:“门户已启,因果之钥当在龙冢最深处。但方才那一战惊动了整个机关阵列,接下来每一步都将更为凶险。”
他抬头望向那巍峨石门——如今龙首已毁,双目黯淡,但门扉中央一道细缝正缓缓开启,内里漆黑如墨,深不见底,仿佛通往地心的咽喉。
“走吧。”胡来挣扎起身,苏璃欲扶,却被他轻轻推开,“这一段路,我得自己走。”
他踉跄前行,脚步虽虚浮,却坚定无比。每踏出一步,焦伤的皮肉便撕裂一分,鲜血渗入黄沙,染出一路暗红印记。但他不曾回头,也不曾停歇。
穿过石门,眼前豁然开朗。
一座巨大地下穹顶展现在三人面前,高逾百丈,宽达数里,顶部镶嵌无数荧光晶石,如星河倒悬,映照下方一座宏伟城池遗迹——非砖非木,全由青灰色巨石垒砌,街道纵横交错,楼宇残垣林立,中央矗立一座九层高塔,塔顶悬着一颗浑圆铜珠,缓缓旋转,散发出微弱金光。
“这是……前代‘天工阁’的遗都?”苏璃震惊,“传说中掌握‘机关造化术’的失落文明,竟真的存在于地底?”
沙无痕点头:“不错。此处名为‘机墟’,乃上古匠圣 collectively 所建,专为封存‘因果之源’而设。整座城市即是一座巨型机关阵,每一寸石板、每一道墙缝,皆藏杀机。”
他取出星盘再观,只见北斗七星尽数逆旋,其中“贪狼”与“破军”交汇成一线,直指中央高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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