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接过,没说话。
“你也想家吧?”他轻叹。
她猛地摇头:“我没有家。”
“傻话。”陈伯坐在门槛上,“谁说没爹妈就不是家?这儿,也是家。”
她抬头看他,眼中已有泪光闪动,却倔强不肯落下。
“那你……是我的家人吗?”她问。
陈伯愣住,随即咧嘴一笑:“要是你不嫌弃老头子穷,那我就算一个。”
那一晚,他们并肩坐着,吃了两个红薯,一句话也没再说。但那种暖意,至今仍留在她掌心。
可后来,陈伯病逝,葬礼上没人通知她。她是在三天后回屋取书包时,才从别人口中得知消息。她冲进杂物间,发现他常坐的藤椅已被劈成柴火,烧了取暖。
她跪在地上,抱着残木哭了一整夜。
那是她第一次知道——原来有些人,连告别都不配拥有。
(二)十四岁,雨夜离堂
十四岁那年,政府推行孤儿分流政策,年满十三者可申请转入青少年救助中心或职业培训学校。名单公布当日,其他孩子欢欣雀跃,唯独她坐在角落,神色平静。
因为她知道——没人会选她。
果然,登记簿上,她的名字孤零零留在最后一页,无人认领。
当晚暴雨倾盆,电闪雷鸣。她收拾仅有的行李:一件旧棉袄、一本数学练习册、一支写不出水的钢笔,还有这块护心镜。
她准备离开。
临行前,她走到院长办公室门口,犹豫良久,终是敲门。
门开,院长披衣而出,皱眉:“这么晚了?”
“我想问……”她声音微颤,“您见过我母亲吗?”
院长沉默片刻,叹道:“你母亲?她把你送来那天,穿着银袍,脸色苍白,怀里抱着你和这镜子。她说:‘请好好照顾我的女儿,她将来要完成一件大事。’然后转身就走,一步也没回头。”
“她……为什么要丢下我?”
“我不知道。但她走的时候,一直在哭。”
苏璃怔住,雨水顺着发梢滴落,砸在地板上,啪嗒作响。
她忽然笑了,笑得凄凉。
“原来我不是被遗忘的……我是被选择放弃的。”
说完,她转身走入雨幕,背影单薄如纸。
那一夜,她徒步走了四十里山路,只为赶上清晨第一班车。鞋烂了,脚磨出血,她也不停。因为她怕——只要停下,就会忍不住回头。
而一旦回头,或许就再也走不了了。
三、心渊咆哮,情劫难渡
此刻,回忆如刀,一刀一刀剜开旧伤。
苏璃伏地颤抖,泪水终于决堤。
她开始低吼,起初是压抑的呜咽,继而变成撕心裂肺的嘶喊。她抓挠地面,指甲崩裂出血,仍不停止。她捶打胸口,仿佛要将那颗空荡的心挖出来看一看——是不是早就腐烂了?
“为什么是我?!”她怒吼,“为什么偏偏是我来承受这一切?!”
“我没有求过谁疼我!没有求过谁爱我!我只是想有个家……哪怕一天也好!!”
“可你们都走了!全都走了!!”
她崩溃地抱住护心镜,像抱住唯一的亲人:“你说你是母亲留给我的……那你告诉我啊!告诉我她为什么不要我?!为什么让我一个人长大?!为什么让我在每个生日都假装快乐?!为什么让我学会在受伤时不哭出声?!”
镜无言。
唯有雪,静静落下。
不知过了多久,她的力气耗尽,瘫倒在地,气息微弱,唇色发青。脸上泪痕交错,混着灰尘与血迹,狼狈不堪。她望着屋顶破洞,看雪花一片片飘入,落在她脸上,融化,渗入嘴角——咸涩如血,又似泪。
她忽然轻笑起来。
“呵……真可笑。我以为我是来寻根的,原来……我只是来找一个答案:我值不值得被爱。”
“而现在我知道了。”
“我不值得。”
“因为我连恨她的资格都没有——她是为了保护我才走的。她是英雄,而我只是个躲在阴影里的废物。”
她闭上眼,任寒冷侵袭四肢百骸。
“如果这就是宿命……那我宁愿从未觉醒。”
四、残镜映心,空洞始填
就在她意识即将沉沦之际——
护心镜忽地一震。
不是嗡鸣,不是闪光,而是一种极其细微的**搏动**,如同心跳。
她睁开眼,怔然注视。
只见镜面之上,竟浮现出一行细小文字,非刻非绘,仿佛由无数光点汇聚而成:
汝之所失,非爱之缺,乃信之蔽。心若自囚,万象皆虚
字迹一闪即逝。
紧接着,镜中映出的不再是她的脸,而是一幅画面——
**雪地中,一名女子跪倒,怀抱婴儿,披银袍,染血迹。她仰望星空,口中吟唱一首古老歌谣,正是《星落归途》。每唱一句,天空便落下一道星光,注入怀中婴孩眉心。最后一句终了,她吻了吻孩子额头,将铜镜贴于其胸前,轻声道:**
“活下去。替我看看,春天的模样。”**随即起身,走入风雪,身影渐远,终至不见。**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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