孤城夜行,月下对话
夜风很冷,吹在脸上像刀割一样。
胡来走在最前面,手里提着一盏青铜灯,灯里的火是绿色的。这火能吓跑一些小怪,让他们安全一点。他走得很小心,眼睛一直盯着两边的山壁,怕有人突然跳出来。
苏璃跟在后面,一手扶着洛昭,一手按在胸前的护心镜上。洛昭看起来很差,脸色发白,呼吸断断续续。他的剑已经不冒蓝光了,但身体还在疼。
“你还好吗?”苏璃问。
洛昭点点头:“死不了,现在还不能死。”
他声音很哑,从地底出来后他就不爱说话。可刚才看到月亮的时候,他眼神变了。
“我小时候特别怕月亮。”他说。
“为什么?”苏璃问。
“太亮了。”他说,“亮得能把心里最黑的地方照出来。每次月亮出来,我就想起我爸死的样子。他躺在血里,嘴里还在说‘守住星轨’……而我只能跪着,什么都做不了。”
胡来没回头,只是把灯的火苗调小了一点,让光更暗些。
他知道这时候不该打断。
三人继续往前走,脚下的木板吱呀响,有的地方已经烂了,踩上去会晃。
洛昭靠着山壁喘气,抬头看着月亮,像是看到了过去的事。
“我不是一开始叫洛昭的。”他说,“我原来叫洛承。”
苏璃一愣。
这个名字她没听过,但在守望者的书里,“承”字是三百年前第一代守护者用的名字。难道……
“我是洛无尘的儿子。”洛昭说,“但我还有个哥哥,比我大五岁。他很厉害,七岁就能感应星轨,十二岁就会布阵。”
“那你呢?”苏璃问。
“我?”洛昭冷笑,“我从小体弱,练不了功。我爸说我命格特殊,叫‘逆命之钥’,必须封印力量,不然会出事。”
“所以他们把你关起来了?”
“不止是我。”洛昭闭上眼,“那天晚上,一群黑衣人冲进家里,杀了我妈和哥哥。我爸拼死把我送走,自己被钉在灵枢塔前烧死了。”
他的声音越来越低。
“后来我才明白,那不是意外,是一场仪式。我的血、我的痛、我的恨,都是启动‘逆命阵’要用的东西。他们想用我改天道规则。”
苏璃听得心里发紧。
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洛昭一用力就会失控杀人——那不只是反噬,是他脑子里塞满了过去的画面。每一次出手,都在重复那些死亡的记忆。
“你恨吗?”她轻声问,“恨那些害你的人?”
洛昭很久没说话,最后摇头:“我不恨谁。我恨的是命运。它让我生在一个注定要毁的家庭,给了我控制不了的力量,又在我最弱的时候拿走一切。它像一场游戏,我是棋子。”
“那你现在想干什么?”胡来开口。
洛昭看他一眼:“我想停。但我也知道,只有我去灵枢塔,才能结束这一切。我不是为了报仇,也不是为了救世界……我只是想证明,哪怕命再烂,也能走出自己的路。”
风更大了。
他们在一块平地上停下休息。前面的路更窄,有些地方只剩半截木头,得跳过去。
胡来拿出药瓶,倒出几粒药丸:“含着,能稳住精神。这里有点古怪,可能是以前留下的禁制还在起作用。”
苏璃接过药,没马上吃,而是看着胡来。
“你之前说……你是百草坳最后一个活下来的孩子?”她问。
胡来点头,表情很平静,像在说别人的事。
“百草坳是个药师村,专门给守望者配药。三十年前,村里突然爆发瘟疫,三天内死了九成的人。尸体皮肤紫紫,七孔流血,连埋都来不及。”
“然后呢?”苏璃问。
“然后什么都没有。”胡来苦笑,“没人查,没人管,连尸体都没人收。几天后,守望者来了,说是来‘清理污染’,结果一把火烧了全村。”
“你当时在哪?”
“我去邻村采药。”胡来看着手心,“我爸让我去找一株‘月影兰’。我走了一整天,回来时……只看到灰烬。”
他顿了顿:“我在废墟找了三天,想找点东西留下。最后只找到一块烧焦的木牌,上面写着‘胡氏药堂’。我妈常说:‘药者仁心,救人就是救己。’可那天之后,我在想——如果连救人都救不了自己,那这‘仁心’还有什么用?”
苏璃眼睛有点红。
她没想到这个平时冷静理智的人,背了这么重的过去。
“那你为什么还要加入守望者?”她问。
“因为我发现了真相。”胡来抬头,“那场瘟疫不是天灾,是有人投毒。我在爸爸的笔记里找到了线索——井水里被人加了‘蚀魂蛊芽’,这种毒只有懂药的人才能做。”
“你是说……守望者内部有坏人?”
“我不知道是谁。”胡来摇头,“但我知道,如果我不进去,就永远查不到真相。所以我花了三年考进外门,十年苦修当上医官,就是为了有一天能揭开这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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