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蹲下身,拂去尘土,轻轻摩挲那斑驳的颜料。
忽然,指尖触到一处凹陷。
拨开碎石,竟是一块未完全焚毁的竹简。其上墨迹尚存,字迹娟秀而悲切:
“吾儿年方七岁,尚不知世道险恶。
今以血书遗言,愿后人警醒:
力量生于人心,亦毁于人心。
勿以善名行恶事,勿以正义掩私欲。
守望者,非主宰者也。”
落款无名,仅有一朵梅花印。
她怔住。
这是谁?是哪一任继承者的亲人?还是某个普通百姓,在末日来临前写下最后的控诉?
她不知道。
但她知道,这短短数语,比任何典籍都更接近真相。
**守望者,不是神。**
**他们只是选择了承担的人。**
可正因为不是神,才更容易犯错;正因为是人,才会有犹豫、恐惧、愤怒与执念。
她站起身,仰望星空。
北斗偏移,星轨紊乱,那是龙魂共鸣引发的天象异变。远方,四把钥匙已然齐聚,第五把也即将现世。渊墟的地图已在手中,通往地核的阶梯隐约可见。
最终之战,不远矣。
而她,准备好了吗?
她不知道。
她只知道,当她再次举起剑时,必须清楚自己为何而战。
不是为了成为传说。
不是为了被人供奉。
更不是为了证明自己比前人更强。
她所求的,不过是一个不必再有人牺牲的世界;一个孩子可以安心读书、老人能够安详终老的太平;一个,不再需要“守望者”的时代。
可这样的世界,真的存在吗?
风忽然停了。
万籁俱寂。
就在这刹那宁静中,她听见了一声极轻的响动。
低头看去,一只枯瘦的手,正从瓦砾下缓缓伸出。
她心头一紧,疾步上前,奋力搬开石块。
是一位老人。
浑身是伤,气息微弱,却奇迹般活着。他的眼睛浑浊,嘴唇干裂,看到苏璃时,竟露出一丝笑意。
“你……来了……”他声音嘶哑,如同砂纸摩擦。
“别说话,我带你回去。”她欲扶他起身。
他却摇头,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一块破碎的玉佩,递向她。
“还给你……这是我……偷走的……对不起……”
苏璃愣住。
那玉佩,竟是护心镜的碎片之一。
原来,早在多年前,就有人试图窃取龙魂之力,妄图掌控命运。而这位老人,或许曾是贼,或许是被迫,但终究,在生命的最后一刻,选择了归还。
她接过玉佩,指尖微颤。
“您……为什么要这么做?”
老人喘息着,嘴角溢出血沫:“因为……我也曾有个女儿……她说……想看春天的花……可我没让她等到那天……我不想……再有人……重演我的错……”
话音未落,手垂下,气息消散。
苏璃跪坐在地,久久不动。
夜更深了。
远处传来胡来的脚步声,沉稳有力。
他走来,默默站在她身后,没有问她在做什么,也没有劝她回营休息。
良久,他才低声道:“他在等你。”
“谁?”
“青崖子。他说,有件事,必须现在告诉你。”
她点头,起身,将老人合上双眼,用外袍盖好尸体。
转身前,她将那块玉佩轻轻放在老人胸前,低语:“愿您来世,能陪女儿看完春天的花。”
然后,她迈步离去。
胡来跟在她身后,忽然开口:“你在怀疑自己?”
她脚步一顿。
“是。”她坦然承认,“我在想,我们做的这一切,是不是另一种形式的傲慢?我们打着‘守护’的旗号,改变他人的命运,决定谁该活、谁该死。我们真的有这个资格吗?”
胡来沉默片刻,忽然笑了。
“你还记得南疆密林那次吗?木灵试炼,它问我们为何而战。”
她点头。
“你说你要护一人。”她轻声道,“而我说我要护众生。”
“嗯。”他望着夜空,“可你知道吗?对我来说,‘一人’就是‘众生’。我不信什么大义凛然,我只知道,若我不保护眼前这个人,那下一个倒下的,就会是更多人。所以我挥刀,不是为了成为英雄,只是为了不让身边的人流泪。”
苏璃望着他侧脸,那道旧疤在月光下格外清晰。
“所以……你是说我太远了?”她问。
“你不远。”他说,“你只是忘了,脚下踩着的土地,是由一个个普通人铺成的。你不需要成为神,你只要记得,每一次出手,都是为了让他们多活一天,多笑一次。”
她怔然。
忽而,眼中金芒一闪,泪水无声滑落。
她抬头,望向苍穹。
星辰虽乱,却仍有光。
就像人间虽苦,却仍有希望。
她终于明白。
她不必完美。
她不必无敌。
她甚至不必成功。
她只需要,在每一次抉择时,扪心自问:
**“我是否还记得,最初为何出发?”**
只要这个问题还在,她就还没有迷失。
只要这份痛感还在,她就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,而非命运的傀儡。
她深吸一口气,将玉符重新贴回胸口。
金光微闪,仿佛回应她的决心。
“走吧。”她说,“去见师父。”
胡来点头,与她并肩而行。
夜风再起,吹动两人的衣袂,如同展翼欲飞。
而在他们身后,那座废墟之中,一朵白色小花悄然破土而出,迎着月光,轻轻摇曳。
仿佛在说:
**春天,总会来的。**
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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