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道是我们家的招牌菜猪肚鸡汤，食材都是来自定点的农场，每日限量……”
高峰漫不经心地听着服务员地介绍，视线有意无意地瞄着一脸沉默的何音。
看锦鲤的时候明明还笑得那么开心，突然之间就变了脸，默不作声地躲回了自己的世界。高峰暗自叹了口气，虽然快三十了，但他从没像现在这样认真地看着一个人。偏偏，他越是认真，越是看不懂。何音的心里似乎矗立着一座城堡。这是一座没有入口的城堡，甚至连窗户也没有，外人进不去，更无法探查内部的情况。那是仅属于何音的世界，而此刻她正躲在那里。
高峰回想着方才发生的事，寻找着可能触发她自我保护机制的细节，是因为靠得太近吓到她了吗？
服务员终于结束了长篇累牍的介绍，为他们各盛了一碗汤：
“请慢用。”
“谢谢。”
何音向服务员道谢后，低着头，慢慢搅拌着碗里的汤。
“怎么不喝？”
何音像是突然察觉到高峰的存在，诧异地看了他一眼，两颊飞过一抹红晕：
“有点，烫。”
“……你喜欢这里吗？”
“嗯，挺有趣的。”
“是不是很符合胡欣然的风格？”
闻言，何音哑然一笑：
“嗯，感觉她会喜欢。”
看着她孩子般纯真的笑容，高峰悬着的心才算安定下来：
“快尝尝，凉了就不好喝了。”
何音抿了一口，灵动的眼睛随即亮起来：
“好鲜。”
高峰也舀了一勺，入口确实鲜美，浓淡相宜，并不会觉得油腻：
“确实不错。”
几道菜下来，两人都在围绕着菜品聊天，何音的神态已恢复如初。在闲谈时，她的状态要放松很多，可高峰不想只是远远地站在城堡之外。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个小女生产生好奇，也不知道这种好奇是否就是人们所说的心动，他只知道，当他回过神来时，这个小女生已经占据了思绪的一隅。
他不懂得爱，在他的世界里没有关于爱的记忆，也没有可以复制的模板。距离最近的观察对象就是张磊和胡欣然，但在他看来他们的感情，只是自我感动的受虐狂，和逃避现实的施虐狂之间无意义的纠缠。
在遇到何音之前，他从没觉得这种情感的缺失有什么遗憾之处，但现在，他觉得一种挫败，明明可以洞察生意场上的尔虞我诈，却无法理解一个小女生的心思。
“你一会儿要急着回学校吗？不急的话，附近有个公园，据说风景不错，可以散步消消食。”
“……高先生你不是有事情要处理吗？”
何音的视线落在他的手机上。刚刚部门经理打电话问他一个客户的情况，明明是发信息就可以解答的事，却偏偏要打电话。虽说他自己也是喜欢直截了当打电话沟通的人，但何音在身边时，他不喜欢被电话打扰。
难道她是因为电话的事不开心？
高峰默默把手机调成静音，反扣在桌上：
“已经处理完了，难得休假，我也想好好放松一下。”
见何音沉默着没有回答，高峰又问了一遍：
“平常很少到这附近，想着顺路去看一下，你要是急着走……”
“我不急。”
何音低着头小声说：
“我也想去看看。”
高峰轻吁了一口气，不自觉扬起了嘴角。
从餐厅出门，穿过马路转两个弯就是公园的入口。
正是春花盛放的时节，虽然是傍晚时分，光线昏暗了许多，但宜人的晚风还是吸引了不少路人。沿途赏花、散步、遛狗、夜跑的人络绎不绝。狭窄的步道成了双向道，往来间都得小心避让，高峰跟在何音身后，小心护卫着，生怕她一个不留神被挤进一旁的小河。
好不容易走到开阔的僻静处，两人的默然对望了一眼，看着彼此脸上慌乱的痕迹，忍不住笑出了声。
“失算了，没想到这个小小的公园这么受欢迎。”
“大概，大家都想亲近自然吧。”
高峰把手里的矿泉水拧开，递给何音，无奈地叹息道：
“倒是让我好好亲近了人类。”
“哈哈，你也讨厌人多的地方？”
何音粲然笑着，闪亮的眼眸不加防备地望着他。
也许，正是这样的时刻，这样被注视地时刻，这样被无条件信任的时刻，让他有了想要更亲近、更了解她的渴望。
“嗯，你也讨厌人多的地方吗？”
何音捋了捋垂落的发丝，在树下的石头上坐下：
“你不觉得，人多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地被推入混乱，就像刚刚那样。”
高峰坐在左近的石头上，向后倚着树干，望着何音的后影，她的耳朵轮廓柔和，乖顺地贴着脑袋，小小的耳垂圆润饱满，同下颌温柔的弧线完美融合：
“那你讨厌的是被动还是混乱？”
“都讨厌。”
何音回过头，好奇地问道：
“会有人喜欢吗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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