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音赶到医院时,满眼都是往来匆忙的人。她尝试着寻找急救中心的方向,但混乱的箭头指向,将她带到了住院区。正当她无助地乱转时,一只手及时拉住了她,帮她躲开了突然出现的担架床:
“小心点,看路!”
何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,一只手拽着对方的衣袖,另一只手着急忙慌地掏出写字板,架在胳膊上,歪歪扭扭的写了,“急救中心”四个字,急迫地举到对方眼前。对方看了一眼,长臂一挥:
“那边直走到底。”
何音猛地一鞠躬,转身便往对方指的方向跑去。跑到一半,院长的声音拦住了她:
“何音,在这里。”
看着院长已然恢复淡定的神情,何音紧绷的神经稍稍安定了些。
“秦老师在里面检查呢,你先坐会儿,喘口气。”
何音点着头,坐下来,双腿不住地打着抖。院长拍了拍她的腿安慰道:
“没事的,不用担心。”
随后,又指了指她手里的写字板,好奇地问:
“你拿着个玩具干什么?”
何音斟酌着写了一句:
“喉咙不舒服,发不出声音。”
院长疑惑地看了她一眼,没有多说什么。
秦老师从检查室被推出来时,脸色已经缓和了些,另一只眼睛也能睁开了,只是还有些无力的感觉。看到何音,她勉强笑了笑,表示自己没事。
送入病房后,医生将院长叫了出去,说明情况。一名护士推着推车走进来,拿起其中一袋盐水,看着上面的信息标识问道:
“病人的名字是叫秦婉是吗?”
见何音没回答,护士奇怪地看了她一眼:
“是叫秦婉吗?”
何音这才明白对方是在问自己,慌忙点了点头。
“是女儿吗?”
何音摇了摇头,在写字板上写了,“学生”两个字。对方的眼里闪过一丝同情,随后耐心地告诉她看护的要点和按铃的位置:
“如果没人响应,你就到护士台找人。”
何音点了点头,写了“谢谢”两个字。
护士不经意地叹了口气,离开了病房。何音知道对方是把自己当成聋哑人了,她苦笑着落座在病床旁的椅子上。秦老师似乎累了,正微眯着眼睛休息。何音怕大姐担心,发了信息大致说了一下发生的事。至于其他未读信息,她只简单回复了二姐和老四。尽管,她看到了赵逸名字旁的红色小点,但没有点开。现在的她没有余力去应对每一个人的关心。
回到病房的院长神情轻松了许多,她看了一眼正在休息的秦老师,冲何音招招手,领着她走到病房外,欣慰地说:
“医生说了,轻度中风,幸亏你发现得及时,救治得早,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,好好静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。”
听到这里,何音悬着的心才算安定下来。
“你先守着,我回去拿点衣服和生活用品,顺便带个杨阿姨过来。”
何音点头,目送院长离开后,她蹑手蹑脚地折回病房。
此时,秦老师已经睡着了,眉宇之间的痛楚也已经消散,白皙的脸庞显得很安宁。
何音看着这张历经岁月的脸,第一次清楚地意识到,秦老师老了,随时可能被病痛带走。在今天以前,她一直觉得,秦老师会永远在养老院的房间里,坐在窗前的桌子旁,安静地练着字,等着她。何音不敢想,如果那个孩子没有抓住她的背带,她没有被迫上车,没有鬼使神差地下车,没有遇到杨阿姨,没有推开门,而是转身离开,那现在的秦老师会在哪里。
幸与不幸都只是偶然的结果,个人在这种偶然面前,似乎只能束手就擒。但是,心里的不甘却是如此的强烈而真实。
何音发了信息给乔医生,表达了想要尽快接受治疗,找回记忆的想法。片刻后,乔医生回复说两天后可以安排时间。
“何音?”
听到秦老师虚弱的呼唤,何音收起了手机,在写字板上写下,“秦老师,有没有哪里不舒服?”。
秦老师缓缓地转动眼睛,奇怪地看了一眼写字板,轻轻抓着何音的手,着急地问:
“你怎么了?”
何音怕刺激到秦老师,故意笑着作了个鬼脸,写了一句:
“之前去唱歌,喊破了喉咙。”
秦老师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,她闭着眼睛,轻笑了一声:
“你们这些孩子啊!”
看着秦老师憔悴的模样,何音忍不住哽咽起来,她悄然抹了抹眼泪,拍了拍秦老师,示意她好好休息。
“你不用守在这里,我没事……”
秦老师小声嘟哝着,又睡着了。
院长带着护工回来时,秦老师还没有醒来,何音让院长代为转告自己明天会再来,便离开了。
从医院回学校的公车,只在正门处的站台停车。何音下了车,没有从正门进,而是从外围兜了一圈,转回了北门。这两天所有专业的期末考都已经结束了,除了部分留校的学生,大部分人都已经回家了。路上行人寥寥,偶尔擦肩而过的人,似乎用好奇的眼光注视着她。何音忽觉一阵心悸,她低下头,快步走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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